僵持,漫长的僵持。
李明远紧盯着仪器,可以看到,代表兵煞的尖锐能量峰值,开始出现细微的钝化,而那代表文运的柔和能量波,正在一点点渗透进去。
渐渐地,那狂暴的煞气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一丝……迟疑。杀戮与征战的意念,开始被“铸剑为犁”、“礼乐教化”、“国泰民安”的意象所触动、所覆盖。
周小小感觉到,那锐利如刀的意念,开始变得缓慢、沉重,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七曜锁灵阵”的金色光网如同一个巨大的琉璃碗,倒扣在枯黄的山坳间,将古墓及其周围百米牢牢封锁。阵外,原本濒死的草木,那抹不正常的枯黄似乎停止了蔓延,甚至有几株紧挨着结界边缘的野草,微微挺起了些草尖。阳光透过那层无形的屏障,似乎也少了些许阴霾的阻隔,洒下几缕略带暖意的光斑。
但这远非胜利。阵法之内,被禁锢的兵煞之气如同困兽,更加狂躁地冲击着结界。肉眼虽不可见,但在李明远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那代表煞气的猩红能量团如同沸腾的岩浆,不断翻滚、咆哮,试图找到结界的薄弱点。指针即便隔着阵法,依旧在剧烈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嗡鸣。
“能量强度没有减弱,只是被束缚住了。”李明远摘下厚重的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阵法的能量消耗很大,按照这个侵蚀速度,最多……最多能支撑三个月。”
石坚站在阵眼位置,那柄作为阵眼的桃木剑深深插入地面,剑柄上缠绕的朱砂丝线隐隐发烫。他感受着地脉传来的轻微震动,那是煞气与阵法角力的余波。“三个月……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准备‘文运中和仪式’。”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忙碌。凭借上级特批的条子,一辆辆覆盖着篷布的卡车,在武装人员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将一批特殊的“物资”运到了这片被封锁的山坳。这些不是砖石水泥,而是从省博物馆、图书馆乃至邻近几个市的文物单位紧急调运来的复刻品和能量拓片。
一尊近一人高的西周青铜鼎(复刻品)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古墓正上方清理出的空地上,鼎身厚重的饕餮纹在昏黄的光线下沉默着,承载着远古礼乐文明的庄重。围绕着青铜鼎,按照八卦方位,摆放着楠木匣子装盛的《论语》宋刻本影印件、绢本《道德经》唐拓片、贝叶梵文《金刚经》复制卷,以及一幅精心临摹的《清明上河图》长卷复制品。画卷展开,汴京城的车水马龙、市井繁华,与周围肃杀枯败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周小小几乎整天都待在这些文物典籍旁边。她不再试图用精神力去探测古墓,而是如同一个虔诚的学子,静静地坐在它们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鼎身、泛黄的书页、细腻的画绢。她闭上眼,全力张开自己的感知,去捕捉、去共鸣那些附着在器物与文字之上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集体意念——是孔子周游列国宣扬的“仁者爱人”与“和为贵”,是老子阐述的“上善若水”与“清静无为”,是佛陀倡导的“慈悲为怀”与“众生平等”,是画师笔下那升平盛世中,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往来不绝的勃勃生机。
这些意念浩如烟海,却又温和沉静。它们不像兵煞那般尖锐暴戾,却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而坚韧的力量。周小小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条由无数先贤智慧与和平愿景汇聚而成的精神长河之中。
李明远则带着他的几个助手,围绕着“七曜锁灵阵”和中央的仪式场地,架设起更多、更精密的仪器。除了能量探测仪,还有大功率的低频信号发生器、特制的磁场共振线圈。他的思路很明确:既然周小小的精神力和石坚的阵法能量都是一种“场”,那么或许可以用特定频率的电磁场进行辅助放大和协调。“我们不能只靠‘意念’去硬碰硬,得讲点科学方法,至少……让周同志的‘信号’更强一些,覆盖范围更广一些。”他调试着设备,对石坚解释道。
石坚对此不置可否,但他默许了李明远的尝试。他自己则忙于勘定地气走向,计算月亮盈亏对太阴之星力量的影响,最终将仪式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的农历十五,月圆之夜。
等待的日子里,气氛压抑而紧张。夜晚,阵法内时常传来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之声,仿佛有看不见的军队在操练、在厮杀。驻守的民兵和工人们即便离得远远的,也感到心悸不安,营地里的灯火常常通宵达旦。
终于,月圆之夜来临。
天空如洗,一轮银盘般的满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将山峦、树木和那座被金光笼罩的古墓轮廓勾勒得清晰分明。月光属太阴,性柔,正合用以平衡兵煞的至刚至阳。
仪式场地周围,插满了画满符咒的黄色令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青铜鼎前设了香案,石坚沐浴更衣,身着杏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神色肃穆。周小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中山装(这是她最正式的衣服),盘膝坐在阵法中央,正对着青铜鼎,双眸紧闭,调整着呼吸。李明远守在仪器旁,手指放在几个主要开关上,额角微微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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