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楚子航的警觉。
他不动声色地带着路明非上前一步,挡在诺诺侧前方,低沉的声音带着询问:“怎么了?”
诺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敏感:“没事,就是味道有点冲。”
可楚子航的注意不得由看出那位船长,油腻打绺的头发、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站立不稳的身形……一个酗酒成性、常年混迹于肮脏底舱的人蛇船船长形象瞬间在楚子航脑中成型。
船舱内会是何等光景?浓烈的酒气、排泄物的骚臭、汗液的酸腐……恐怕早已融为一体。
诺诺连这点气味都难以忍受,如何熬过接下来长达一周的密闭海上航程?
楚子航的眉头深深锁起。
诺诺察觉到楚子航眼中的疑虑,知道他必然想到了更糟的情况。
她刚想开口解释,试图转移话题,却被阿利耶夫船长的大嗓门粗暴打断。
这位船长根本没看旁人,自顾自又灌了一大口瓶中的伏特加,辛辣的液体顺着胡茬滴落。
他用带着浓重口音、含混不清的倭语嚷道:“嗝……听着!接下来这一个星期,就由我阿利耶夫和我的小伙子们‘保护’你们去ELS国!当然!”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浑浊的眼睛扫过诺诺和路明非易容后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你们这两个漂亮小妞得给我保证,老老实实待着别乱窜!我的水手……嘿嘿,可不是什么教堂里出来的乖宝宝!虽然有少主的‘面子’……”他朝源稚生方向随意地扬了扬酒瓶,语气毫无敬意,“……但在大海上?哈!这里他妈的就是法外之地!没人能打包票你们的安全!特别是……这么漂亮的‘货物’!”
只是源稚生听着他的话,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目光落在长发及腰,只要和诺诺贴贴的路明非身上。
“漂亮姑娘.......”
多的吐槽语言在这一刻恍然失色。
而诺诺听着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他口中的污言秽语。
只是这位船长喝着酒,看向乌鸦道:“你要是说是少主的朋友,我自然乐意,你没必要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在海上我自然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就在这时,乌鸦似乎想出声警告船长注意措辞。
他刚张开口,一道冰冷的寒意瞬间贴上了他的颈侧动脉!是樱的短刀,刀锋紧贴着皮肤,带着死亡的气息。
乌鸦瞬间僵住,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里,只能悻悻地、老实地缩回源稚生身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源稚生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淡淡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仿佛刚才的威胁和侮辱从未发生。
他看着阿利耶夫,声音平静:“蛇岐八家,会记住这份人情。”
阿利耶夫船长难得地放下了酒瓶,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浑浊却带着一股属于老海狼的狡黠与力量感。
他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少主,比起乌鸦这小子的空头支票,我更信您这句话!”
源稚生微微颔首:“会的。”
“那么!”阿利耶夫猛地将酒瓶里剩余的酒液灌进喉咙,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一把扯掉身上那件肮脏的水手服,露出毛茸茸、布满刺青的壮硕胸膛!他赤着脚,重重踩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朝着黑漆漆的船舱方向用俄语咆哮道:“姑娘们先生们,收起你们的懒骨头!‘白帆号’要起航了!都他妈给我滚上来!拿起你们的伏特加,准备开始我们他妈的激情四射之旅!”
他狂野的吼声在寂静的码头回荡,带着一种野蛮的生命力和令人不安的躁动。
楚子航在阿利耶夫脱衣服的瞬间,就已如鬼魅般再次侧身,完全挡住了诺诺的视线。
只是一船的变态,他们三人登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错误。
很显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一名浑身无衣遮挡、浑身散发着比船长更浓烈酒臭和汗臭的壮硕水手,骂骂咧咧地从船舱阴影里钻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半瓶伏特加,看到堵在舷梯口的楚子航和诺诺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推在楚子航的后背上,力道之大让楚子航身体都微微前倾了一下。
“八嘎!磨磨蹭蹭的猪猡!”水手用倭语恶毒地咒骂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楚子航后颈,“想尝尝老子的鞭子是不是?!给老子滚下去!”
但很显然楚子航和倭语并不熟悉,没能听懂这位小弟的话语意思。
可诺诺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特别是在侧写之下,自然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
强忍着剧烈的反胃和眩晕,她的声音虚弱却用流利的倭语对着那水手说道:“知道了,大人!我们这就下去!”
她刻意将姿态放得极低,同时用力拉过路明非,几乎是推搡着楚子航,在壮汉得意的狞笑和其他水手起哄的口哨声中,三人被粗暴地驱赶进了船舱深处。
沿着陡峭、湿滑、散发着浓烈尿骚、呕吐物和腐烂食物混合恶臭的铁梯向下,他们被推进了一个位于水线以下的阴暗空间。
身后的舱门“哐当”一声被重重关上,锁死。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只有渗入骨髓的阴冷潮湿和足以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
脚下是黏腻冰冷的积水,四周是粗糙、布满锈迹和可疑粘液的金属墙壁。
但对于楚子航而言周围却是亮如白昼,看着周遭的情形,沉默如水的眼神中,难的有了些许动容,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诺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