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倭。
卡塞尔执行分部。
明明是仲夏时节,窗外却已飘起了鹅毛大雪。
密集的雪片如同失序的白色鸦群,无声地扑向大地,逐渐为窗台边缘铺盖上了一层新衣。
“咯吱……咯吱……”
细微而清晰的声响,是皮鞋碾过新积薄雪的声音。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微搭在覆盖一层薄雪的阳台护栏之上。
片片硕大的雪花,悠然飘落,沾湿了他散乱的金色长发。
几缕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层冻雾,失焦地凝视着远处被风雪彻底吞噬的世界。
一道纤细、穿着朴素藏青色和服的身影,如同融化的雪水汇入溪流,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没有言语,一双带着暖意的手臂,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他绷紧的脊背,脸颊轻轻贴在他宽阔却僵硬的肩胛骨上。
“我知道帮不了你什么大忙,”麻生真的声音很轻,像雪片落在掌心,“但烦心事,别总是一个人压在心底。”她收紧了手臂,带着笨拙却真挚的暖意,“说出来也许会轻快一点。”
“真。”恺撒的身体在她拥抱中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他微微侧身,抬手,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近乎无意识的轻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我还没落魄到需要对着女孩子倾倒情绪垃圾的地步。”
但很显然恺撒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闲聊下去,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弗拉梅尔副校长那边怎么样了?”
麻生真顺从地任由他揉乱头发,抬起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屋外飘飞的雪:“和之前一样喝完酒就睡。最多……”她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会嘟囔着想吃点炸天妇罗或者烤鱿鱼干当下酒菜。”
“呵……”恺撒终于发出一声短促、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反手轻轻握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他倒是活得比谁都通透。”
说罢,拉着麻生真,转身,踏入身后被炉火烘得暖融的室内,将肆虐的风雪隔绝在沉重的木门之外。
“真,”恺撒在壁炉旁的矮榻上坐下,目光投向跳跃的橘红色火焰,“最近我可能要离开和倭一段时间。”
“嗯。”麻生真安静地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没有追问,只是专注地看着他被炉火映亮的侧脸。
“你就不好奇,”恺撒侧过脸,瞳孔在火光中显得深邃难测,“我为什么要走?”
麻生真微微摇头,乌黑的发丝随之轻晃,声音依旧平静而温和:“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恺撒凝视了她片刻,看着她的目光里,只有纯粹的信任和等待,终究还是开了口:“路明非他们在ELS暴露了。”
“安排你去带他们回来?”麻生真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恺撒拿起矮几上的清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清亮液体,“没有那么简单,我被边缘化了,他是在我所管辖的一艘船逃跑的,上头的人怀疑我是他的共犯,但是对我也无可奈何,被划分给古德里安教授,跟队前往北极圈考察。”
“所以.....”麻生真轻声问,“你是在担心陈墨瞳小姐她们。”
恺撒仰头,将杯中清冽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
“并不担心。”恺撒说着,放下酒杯:“诺诺她很聪明,还没有到我需要替她操心的地方,她既然选择主动暴露就说明,她有她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有她非做不可的事情。”
“陈墨瞳小姐故意的?”麻生真说。
恺撒淡淡解释着:“不然呢,以她的技术,在不主动暴露的情况下,没人能从人海当中找出她,可她还是做了在鱼群中开了一枪信号弹的操作,说她不是故意的很难。”
“虽然不知道陈墨瞳小姐要做些什么,但恺撒你都这么相信她,说明你所担心的问题就不在她的身上。”
“主要还是路明非,他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我没把握陈墨瞳玩这么大,还有办法带着路明非安全撤离。”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麻生真安静地看着恺撒紧锁的眉头。
过了几秒,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恺撒君,关于路明非先生,”她微微垂下眼帘,“你曾说过他是陈墨瞳小姐选择的伴侣。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是她认定的人……”她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坚定地迎上恺撒的视线,“那为什么不继续相信她的选择呢?相信她能护住自己选定的人?”
恺撒顺势靠躺下去,搭在真的双膝之上:“或许,你是对的,真。
接下来我也插不上手了。
只能希望这次幸运能站在她们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