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在水中挣扎…
苏馨意识有瞬间的空白。
“老公!”一个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开,驱散了溺水的恐惧。
罗敷威!他受伤了!他掉下来了!这个念头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修长的双腿猛地蹬水,单薄的身影向上浮去。
“哗啦——!”
苏馨的脑袋终于冲破海面,贪婪地吸入一口带着腥咸味的冰冷空气。
夜幕低垂,没有月光,只有远处沉船燃烧的残骸映照着海面,投下诡谲跳动的橘红色光晕,却照不透近处的浓黑。
海风卷着寒意,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湿透的脸颊和身体,激起一阵剧烈的颤抖。
海面上漂浮着碎片和油污,视野里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墨蓝海水在起伏。
恐慌亦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他在哪里?他流了那么多血!
她不能慌!她必须找到他!
苏馨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回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睁大了眼睛,拼命在浑浊的黑暗中搜寻。没有光,只有燃烧的倒影在水面扭曲晃动。
她只能依靠触觉和那渺茫的希望。
她就像一条绝望的鱼,在漆黑的水域中徒劳地摸索,每一次下潜都让绝望和恐惧更深一分。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她肺部灼痛,几乎要重新浮上去换气的时刻——
一点极其微弱的、在黑暗中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吸引了苏馨的注意。
不是光,是颜色。
一丝极其稀薄的、水墨般晕染开的深红色,正从下方更深沉的黑暗中,丝丝缕缕地向上飘散、扩散。
那颜色在墨蓝的海水里,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
血!是他的血!
苏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血色蔓延的源头,不顾一切地奋力潜游下去!
无情的海水挤压着耳膜,肺部像要爆炸。
但她仍不顾一切,循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的血色轨迹,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下潜。
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衣料!紧接着,是一个沉重而僵硬的躯体轮廓!
她猛地扑过去,双臂穿过海水,紧紧抱住了那个熟悉却又冰冷得让她心碎的身体!
她的罗敷威!她终于找到他了!
罗敷威双目紧闭,俊美的脸庞毫无生气,在幽暗的水中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白。
胸口位置附近的衣物,被海水浸泡得冰冷黏腻,深色的血迹在那里晕开一片,随着海水的涌动,那象征生命的深红还在丝丝缕缕地渗出、飘散。
他的身体冰冷僵硬,仿佛已经与这片死亡之海融为一体。
巨大的恐惧和心痛瞬间淹没了苏馨。
她不敢有丝毫犹豫,抱着他沉重的身体,双腿疯狂地蹬水,拼尽全身力气,带着她的珍宝,挣扎着向上浮去!
“哗啦——!”
再次冲破海面,空气混着海水呛入喉咙,苏馨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死死抱着罗敷威,用肩膀托住他的头颈,让他的口鼻暴露在空气里。
她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惊慌失措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她浑身抖如筛糠。
“老公!老公!醒醒!你看看我!”苏馨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唤着他,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抚上罗敷威青白的脸颊,“别睡!求求你…别睡过去…”
她动用脑袋里所有的急救知识,一边努力稳住他的身体,一边用尽所学的急救知识,笨拙却无比坚定地按压着他胸膛上那可怕的伤口附近,试图刺激他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祁医生的话语,她说,心伤难愈…
“…能好的…一定能好…你不许放弃!”苏馨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陪着我…陪我看太阳东升西落…陪我沙滩漫步…”
“你说过要娶我…给我一个家…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罗敷威!你听见没有!”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海水,不断从她脸颊滑落,滴在他冰冷的皮肤上。
她低下头,靠近他耳边,声音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和执着:“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天涯海角,地狱天堂,我都陪在你身边…你快醒过来…你看看我…老公……”
苏馨反复地、徒劳地对着他冰冷的脸颊哈着气,试图传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像是在守护即将熄灭的火种。
时间在冻结一切的绝望中一点点流逝。
她的体力亦在迅速透支,抱着罗敷威的手臂早已麻木僵硬,刺骨的寒冷侵蚀着她的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
可怀中的他依旧毫无反应,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胸膛下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着那丝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慢慢苏馨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极致的疲惫将她彻底吞噬。
难道……真的不行了吗?她紧紧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任泪水无声地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