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篝火渐渐熄灭,只余下哔剥作响的残烬。
喧嚣了一整夜的呼兰草原营地,终于随着酒酣耳热的勇士们东倒西歪地散去,而沉寂下来。
乌维显然也已是醺然大醉,脚步虚浮,身形摇晃。
两名彩衣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脚步虚浮的乌维,穿过七零八落躺满醉汉的大帐,往乌维的寝帐而去。
乌维的身躯高大而沉重,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们二人身上,累得二人满脸通红。
终于,到了寝帐前,彩衣婢费力地将乌维扶了进去。
进帐后,两名彩衣婢伺候着乌维脱下沾染了酒渍和油污的外袍,又为他擦拭了脸颊和双手。
整个过程,她们都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生怕引来乌维丝毫不满,招致杀身之祸。
她们仔细替乌维盖好狼皮褥子,并点上他喜爱的熏香。
浓烈的香味从香炉中升腾,遮盖了帐篷内的酒气。
乌维瘫倒在铺着柔软狼皮的宽大睡榻上,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
“都……都出去……”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
“是。”
两名彩衣婢如蒙大赦,躬身应诺。
这早已是惯例。
因为,乌维睡觉时,帐内从不允许有任何旁人留下。
彩衣婢们屏住呼吸,脚步轻悄地退出了寝帐,仔细地将帘幕掖好,隔绝了内外的声息。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乌维的王帐之内,死寂无声,唯有淡淡的血腥气,但很快被香炉里飘出的浓烈香味盖了过去。
帐外,几道矫健的黑影如鬼魅般闪出,动作迅捷而无声。
为首的正是王升。
他打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附近潜伏的众人跟上。
一群人个个身手不凡,身形压得极低,将潜行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零星游弋的巡逻哨兵,沿着帐篷投下的阴影,快速穿梭。
刺杀乌维,不比刺杀图拉嘎时轻松,毕竟这里是乌维经营多年的地盘,且不似王庭那日鱼龙混杂,易掩藏踪迹。
所幸,计划周密,加上乌维刚刚庆祝图拉嘎之死,防备有所松懈,才让他们一击得手。
一炷香后,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营地,便立即迅速朝一处预先勘察好的低洼隐蔽处奔去。
那里,数匹神骏的北地良驹早已等候多时,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一到地方,众人迅速上前,解开缰绳,仔细检查了马鞍和嚼铁。
王升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走!”
命令一下,数骑如离弦之箭,骤然冲出藏身之处,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义无反反顾地冲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凛冽的夜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草原特有的草腥味和冰冷的气息,刺得人生疼。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衫,黏腻的感觉在寒风中格外清晰。
王升回头扫视了一眼。
弟兄们都紧紧跟在身后,虽然个个面色苍白,衣衫染血,眼神却依旧锐利。
人人带伤,所幸,无一人掉队,无一人折损!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在他心头涌起。
他们成功了!
连杀图拉嘎和乌维,还能全员全身而退!
“兄弟们,既然我等能两次皆顺利得手,那便更不能将命搭在那些追兵手中。”王升鼓励道:“再坚持坚持,等回去后,好酒管够!”
“我知晓你们惦记主子酒窖的好酒,此番定能让你们痛饮!”
“好!”众人低低齐声应下。
此刻眼中只有前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呼兰草原!
多耽搁一息,便多一分被发现追杀的危险。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脱离乌维的势力范围。
否则都能连杀图拉嘎和乌维,却把命丢在那些追兵的匈奴杂碎手中,那可是要被笑掉大牙了!
……
翌日。
灿烂的阳光刺破云层,洒满了辽阔的呼兰草原。
整个营地都已苏醒过来,牧民们开始忙碌,巡逻的士兵也换了岗哨。然而,位于营地中央的那顶属于乌维的寝帐,却迟迟没有动静。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乌维早该起身,或者至少会传唤婢女进去伺候。
守在帐外的两个彩衣婢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越升越高,金色的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草原。
寝帐内,依旧死寂一片。
“姐姐,大单于……怎么还没起?”年纪稍小一些的彩衣婢忍不住低声问道。
年长的彩衣婢眉头紧锁:“不知道,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该传我们了。”
昨夜,乌维在酒酣之际,意气风发地让她们改口,称呼他为“大单于”。
两人又等了一会,帐内依然毫无声响。
“不行,得去看看。”年长的彩衣婢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万一大单于醒来,责怪我们未去唤他……”
两人鼓足勇气,掀开了毡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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