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烛台上凝结的烛泪竟如干涸的血痂。商若转动生锈般的脖颈，看见祭月倚在床柱的身影：玄衣领口沾着丹砂与冰晶混合的污渍，眼底青黑似被人殴出两团淤痕，下颚胡茬间还挂着霜灵气凝成的冰粒。图昊更甚，左袖整片撕裂，露出爬满紫色咒痕的手臂。
见她醒来，图昊与祭月如释重负般收了术法，商若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问：“我这是怎么了！”
“第七日了...”祭月嘶哑的声线刮过她耳膜。见商若试图起身，他指尖凝出微光按住她肩窝：“聚灵阵抽干了地脉，祝由术烧尽三百张犀角符——”未尽之言化作一声苦笑，“你若再不醒，我就要杀了图昊来泄愤了。”
商若抚过他眉间焦灼的褶皱：“你们像是刚从酆都刑架上逃回来般狼狈。
看了看两人疲惫的脸，商若忧心道：“看你们两人这副模样，这几日定是没有休息好。现在我没事了，你们先去休息会！”
祭月侧目对图昊道：“这几日谢谢你了，你先去调息，这边有我。”
图昊看了一眼商若点了点头：“你现在还不宜太过劳累，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商若抬眸：“谢谢！”
图昊走出房间，祭月才从桌上端来一碗粥，青瓷碗被祭月捧到唇边，米粥表面浮动着白色的流光。：“几日不曾进食，你先吃点米粥，过两日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慢些。”他舀起一勺吹散热气，商若却瞥见他手腕密布着蛛网般的裂痕——那是灵力枯竭后肉身崩裂的征兆！
商若张口接下他喂来的粥，笑问：“我现在感觉自己没那么虚弱了，你与图昊定花了不少力气，为我疗愈！”
祭月的指尖在她鼻尖滑过，一脸无奈：“我与图昊的灵息都耗的着不多了，等你恢复体力，双修的功法得往上修一成了，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化龙成功。”
商若道：“你可不要乱来，图昊他已不容易！”
热粥入喉的暖意中，商若忽觉灵台清明：“上大哥结给我的咒印？”
“暂时没事了。”祭月指尖划过她鼻梁，动作轻得像拂去尘埃，：“你就是太虚弱了，又因兄长结你结下招唤印记，你本来灵力不够，身体一时撑不住，昏睡了过去！所以我与图昊用自己的灵力为你疗愈，若无聚灵阵，我们怕是会被你抽干不可！”
一碗粥下肚，人更精彩神了几分。商若将被子掀开道：“快上床上睡会，看你都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祭月也不含糊，祭月脱靴躺进被衾。霜寒与龙涎香的气息裹住她时，他闷笑的气流拂过她耳际：“那小子...这几日对你也算尽心尽力，够格当的起你朋友...”
随际拥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这几日你可把我急坏了，还好你安然无恙！”尾音湮灭在绵长安稳的鼾声里。
睡的这般快，看来是真的是累坏了。
黑暗重新降临。商若贴着他胸膛，听见浩瀚的搏动在血脉中奔涌——
商若灵息一动，心跳间两人之间织出淡金龙纹，如活物般游走在两人身上，双修的攻法急速修复着灵脉的裂痕。窗外桃枝上的一枝桃花，在龙息里悄然绽放出血玉般的花瓣。
十日休整后，三人踏着酒肆檐角垂落的月光启程。当东海的咸涩海风裹挟着珍珠母贝的微光扑面而来时，图昊的衣袂已渗出细密盐晶。祭月指尖轻弹，三颗灵息光珠如流星坠海，在幽蓝深渊中炸开晶莹气泡。
"：退后半步。"商若突然按住图昊肩头。只见避水珠撑开的光幕边缘，数尾半透明的水母正用触须轻触屏障，它们体内游走的磷光突然暴涨，在深海投下诡谲的绿影。
穿过最后那道海幕的刹那，图昊的惊叹被海水生生掐断在喉间。
发光珊瑚如参天巨树刺破黑暗，巨鲸颚骨构筑的城门足有十层楼高，骨缝间流淌的液态星光将三人轮廓镀成流动的银。鱼人商贩拖着磷火尾焰游过，他们鳞片折射的虹光与商铺悬挂的水母灯笼交织，在幽蓝海水中织就一张流动的光网。
图昊注视鳞次栉比的螺旋建筑：“如此雄城竟藏于万丈海渊...”图昊的佩剑在鞘中发出嗡鸣，剑柄与四周环境产生共鸣。
商若笑道：“苍穹关闭后，世间有许多龙族都进入了深海，只有少数被人族供奉的井神，河神，在自己的封地。”商若指尖掠过缠绕廊柱的发光海藤，藤蔓竟如活蛇般亲昵盘绕她手腕。祭月玄袍在幽蓝水光中浮起暗金龙纹，引得巡逻的虬髯卫兵躬身致意。
图昊看了看祭月道：“再有两百年，神君便要再次化龙，这一次有商若的真龙之血，定会成功！到时二位可在这深海生活，倒也自在！”
祭月摇头：“我乃褒人神君，无论离开多远，总是要回封地的。再说都这么多年了，成功与否并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无论走多远，陪在身边的人是她。她握住商若的手紧了紧，侧头看向正被路边的叫卖声吸引了的女子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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