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家人的理解
客厅里的落地钟敲过九点时，叶瑶的指尖在茶杯沿上划出第三圈弧线。青瓷杯里的碧螺春已经凉透，茶渍在杯底洇出浅褐色的云纹，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瑶瑶，你秦阿姨不是催你们订婚，就是觉得……”秦母的话卡在喉咙里，手里的葡萄皮落在水晶盘里，发出细微的脆响。对面的秦父清了清嗓子，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报纸翻过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叶瑶猛地抬头，看见秦宇正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戴着他去年送的银镯子，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商场试婚纱时，秦宇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不急”，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阿姨，其实我和秦宇……”叶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打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秦宇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
“爸，妈，”秦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我们想再等等。”
水晶吊灯的光突然变得刺眼。秦母手里的葡萄滚落在地毯上，紫色的汁液迅速晕开。叶瑶看见秦父放下报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盯着秦宇的眼神像深秋的湖水，沉得见不到底。
“等什么？”秦父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你们在一起三年了，瑶瑶都二十五了……”
“年龄不是结婚的理由。”叶瑶突然插话，声音比预想中坚定。她想起昨天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女孩子耗不起”，想起秦宇手机里家族群里催婚的消息，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秦母突然站起来，围裙带子蹭过餐桌，汤碗发出叮当的碰撞声。“瑶瑶，阿姨是过来人，感情再好也经不住耗……”
“妈，”秦宇打断她，把叶瑶往身后拉了拉，“去年瑶瑶备考研究生的时候，您说等她考上再说；今年她刚入职设计院，您又说趁年轻……”他的声音顿了顿，“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叶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秦宇为了陪她熬夜改图纸，在办公室沙发上蜷了半个月；记得他在她复试前夜，跑遍全城买她爱吃的桂花糕。这些日子像串起来的珍珠，藏在时光的锦盒里，不该被匆匆忙忙的仪式感打碎。
“什么计划？”秦父把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茶水溅在烟盒上，“我和你妈等着抱孙子，有错吗？”
叶瑶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我刚接手的项目要跟进八个月，秦宇的工作室下个月要搬到新区……”她从包里掏出日程本，哗哗翻过几页，“这是我们的时间表，不是故意拖延。”
秦母的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突然红了眼眶。“我不是要逼你们……上次你王阿姨说，她儿子恋爱半年就结婚了……”
“王阿姨的儿子不用考注册建筑师。”叶瑶的声音软下来，伸手覆在秦母手背上，“您看，这是我设计的第一个小区模型，秦宇帮我做的沙盘。”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模型在灯光下泛着暖黄。
秦父的视线越过茶几，落在屏幕上。“这楼间距……”
“按照最新规范设计的，”秦宇接过话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瑶瑶熬了三个通宵改的方案。”他转头看向叶瑶，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
落地钟又敲了一声，十点钟的声响像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秦母突然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葡萄皮扔进垃圾桶。“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有数就好。”
叶瑶的心猛地一松，像被风吹起的气球突然落回地面。秦宇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她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像小时候偷偷分她糖吃时的模样。
“爸，您上次说想在阳台种点多肉？”秦宇突然开口，秦父的眼睛亮了亮，“我工作室旁边有家园艺店，明天我带您去挑？”
秦父的嘴角动了动，拿起报纸又放下。“那种小玩意儿，好养活吗？”
“有瑶瑶在，肯定能养活。”秦宇笑着说，叶瑶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却被他反手握住脚踝，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
秦母突然起身走进厨房，很快端出一盘切好的芒果。“瑶瑶爱吃这个，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橙黄的果肉在白瓷盘里闪着光，像小时候外婆总给她留的那碗。
叶瑶咬了一口芒果，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她看见秦宇正和秦父讨论着多肉的种类，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们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突然想起第一次来秦家时，秦母紧张地问她吃不吃辣，秦父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两格，那些细微的温柔像此刻的芒果甜，悄悄漫进心里。
“对了，”秦母突然开口，“下周你表姐结婚，你们要是忙，就不用特意回来了。”
叶瑶抬头，看见秦母眼里的笑意，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我们尽量赶回来，”她说，“表姐上次还说要看看秦宇设计的新logo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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