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踏进东宫时,天尚未亮,夜风将残火熏过的焦味从他衣襟吹进鼻中。太极宫西内的火势虽已被压制,李世民亦安然无恙,可赵云飞知道,真正的火才刚刚点起。
宫门森严,甲士列队如林。他穿过肃静冷峻的长廊,只觉背后有目光如针,紧紧钉在自己后心。明知道这是局,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赵云飞穿越这乱世,哪天不是在局里活的。
“赵将军请。”一名面生的内侍躬身引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眼神却冷漠得像霜打的铁。
赵云飞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默默掐着指缝里的暗钉。这是李世民让人给他特制的袖中机关,若遭暗算可救急脱身——当然,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绕过回廊,穿过两道影壁,他被引入一间石砌密室。门一合,烛光摇曳,空气立时沉闷起来,像是多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赵将军。”
李建成已端坐正中,身着深色长袍,眼神不见平日那种世家子弟的矜持傲气,反而有几分沉静如水的肃杀。
“太子殿下。”赵云飞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此时请你前来,是为两件事。”李建成开门见山,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
“请讲。”
“第一,父皇中毒一事,太医院查不出源头,但你昨夜带回的解毒方子与药渣,确实救了父皇一命——这点,孤心中感激。”
赵云飞面无表情:“殿下过奖。”
“第二,”李建成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你昨夜为何闯入西内门?李世民为何恰好在那里?”
这问题像钉子,冷不丁钉在赵云飞面门上。他抬眼与李建成对视,平静道:“殿下忘了,李世民昨夜借我名义设宴西内门,说是替父皇祈福,不巧火起,我正好撞上。”
“正好?”李建成淡笑,眼角余光一扫,后方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身披乌袍,面色白净,眸光幽沉。
赵云飞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李安仁。
赵云飞嘴角微抽,心说:这孙子怎么哪儿都有他?
“赵将军。”李安仁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如玉,“咱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也成太子府座上宾了?是跟谁掷了骰子,赢来这一局?”
李安仁不恼,依旧笑得像个优雅的死神:“我说过,我不掺和权争,只做旁观者。可你赵将军,动静实在太大,已不是棋子,而像要改了棋谱。”
“我改个屁谱。”赵云飞冷哼,“我只救我想救的人,杀我该杀的人。若非李密入洛阳城,我才不稀罕看你们自家狗咬狗。”
李建成轻轻一拍桌案,声音低沉:“赵将军莫忘了,这里是东宫。”
赵云飞缓缓站起身,活动一下脖子,嘴角带着不屑:“若不是我昨夜拉李世民一把,今日东宫还轮得到你开门吗?”
“赵云飞!”李安仁语气陡变,冷声道:“你若继续搅乱朝局,小心你在这史书上连个名字都落不下!”
“那就麻烦你,回你们现代去把我名字补上。”
话音落下,李建成眉头一皱,似想发怒,忽听门外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报——殿下,太上皇已醒,召赵将军即刻入内!”
这消息如一记重锤砸入密室,众人皆是一惊。
李建成瞳孔一缩,随即恢复平静:“既如此,赵将军请。”
赵云飞对他拱了拱手,眼神在李安仁身上停了一瞬,冷笑:“等我回来,希望东宫还在。”
他转身离开。
李安仁盯着他的背影,良久道:“这人,不按任何历史轨迹走,他是变量,迟早……要清除。”
李建成缓缓点头:“若非如今朝局未稳,孤早将他诛了。”
与此同时,赵云飞正脚步匆匆地赶往太极宫后殿,他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李建成与李安仁竟然一同出席宴会并暗中密谋,这一事实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第七人司马徽所说的“代李渊而立”绝非只是一句空话——他恐怕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代理人。然而,这个代理人究竟会是谁呢?
赵云飞心急如焚,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各种可能的人选。当他终于推开后殿的门时,一眼便望见了病榻上的李渊。只见李渊虽然已经半坐起身,但面色苍白如纸,显然身体状况十分不佳。然而,尽管如此,李渊的神志却异常清明,他的眼中似乎依然闪烁着昔日的帝王之气。
“赵卿。”李渊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仍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赵云飞赶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你可知,是谁下的毒?”李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赵云飞,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赵云飞摇了摇头,答道:“微臣目前尚未查出确切的下毒之人。不过,经过一番调查,微臣心中已经有了几位怀疑的对象。待微臣进一步排查之后,必定会将这些人一一向陛下禀报。”
李渊听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朕本以为,这乱世已然过去,天下终于可以太平了。岂料,这人心竟然比乱世还要险恶。赵卿啊,若是有朝一日,朕的身后这江山发生变故……你可愿意辅佐太子,稳定朝纲呢?”
赵云飞闻言,不由得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李渊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臣……臣从未想过此事。”赵云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说道。
李渊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赵云飞的回答,只是缓缓说道:“无妨,你暂且不必急着回答。朕只是要你,先去一趟长安。”
“长安?”赵云飞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着李渊让他去长安的用意。
“朕接到密报,有异人频频出入玄武门旧址,疑似当年宇文化及余党。你前去一查便知。”
赵云飞心中微动,宇文化及旧部?玄武门?怎么隐隐都和司马徽有关?
他低头一揖:“臣领命。”
当夜,他悄然离宫,不惊动李世民、不留言与裴寂,一人一骑,向西而行。
三日后,暮色将临,赵云飞抵达长安城东五里处。
迎面一座断墙残垣的旧宅映入眼帘,残瓦披风,风中却有纸鸢飞舞,赫然贴着——一张他自己的画像。
画像上写着:
【赵云飞,通敌犯禁,现为叛臣,持此人头者,赏金万贯。】
赵云飞坐在马上,嘴角狠狠抽了抽。
“司马徽你娘的……这次是玩真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