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窑厂时,卫渊在釉料库房堵住了柳姑娘。
姑娘正踮脚整理新到的钴料罐,月白衫子后腰沾着道靛青釉痕,随动作在黄昏里游成尾灵动的鱼。
"今日用的宋代瓷片数据......"卫渊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罐子,硝石味衣袖擦过她耳畔,"是你上个月偷塞进陈叔工具筐的?"
柳姑娘指尖在罐口顿住,釉粉簌簌落在两人鞋面。
库房小窗漏进的夕照正巧映在她颈侧,将昨夜庆功宴的胭脂渍照成朵半开的山茶。"陈叔每晚都在釉灰里掺宋代瓷粉,"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卫渊手腕,"奴家不过帮他把瓷粉装进锦囊。"
残阳突然被云翳吞没,库房陷入昏朦的刹那,卫渊掌心的茧子擦过她指节。
柳姑娘袖中滑落的《釉方统筹册》掉在青砖上,摊开页正好记着那枚宋代瓷片的烧制参数,页脚还画着个小巧的莲花纹——与样品盏里的星斑分毫不差。
"东家!"漕帮汉子的破锣嗓惊散了库房里的釉粉,卫渊缩回手时,柳姑娘耳坠晃出的银光正巧落在他喉结。
汉子举着封火漆信冲进来:"江南织造局的八百里加急!"
信纸抖开的簌簌声里,柳姑娘瞥见"番商结盟釉料禁运"几个墨字。
她弯腰拾账本的动作慢了半拍,后颈碎发垂在卫渊未及收回的袖口上,像某种未写完的批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