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率领着迅速壮大的队伍一路向北推进。
他深知,欲抗强敌,必先安内!面对沿途遇到的任何抢劫、纵火、趁乱施暴的行为,他的处理方式简单而残酷:
“凡持械抢劫、奸淫掳掠、祸害百姓者,无论身份,立斩不赦!”
他麾下的明军死士和那些被忠义感召的朝鲜官兵,严格执行着这道铁血命令。
一支正在纵火焚烧绸缎庄的乱兵团伙,被李定国带人迎面撞上,短暂的冲突后,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挂在街口的木桩上示众;几个企图强掳民女的溃兵,被当场射杀在巷口;一伙地痞刚砸开一家酒肆,就被汹涌而来的“明”字旗下军民冲散,为首者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
李定国如同一位冷酷而高效的清道夫,以雷霆手段涤荡着汉城的混乱。
他的队伍所过之处,暴行被强行终止,火势被组织扑灭,惊恐的百姓被收拢安抚。
秩序,以一种带着血腥味的强力方式,被重新建立起来。越来越多走投无路的百姓和溃兵,选择加入这面带来秩序和安全感的明字旗下。
当李定国的队伍推进到距离景福宫宫墙不远的一处相对完好的官衙附近时,迎面遇上了正狼狈不堪、簇拥着仁祖前来的吴达济一行。
吴达济远远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明字旗,看到旗下那位年轻却气度沉凝、甲胄染血却目光如炬的明军将领,以及他身后那支虽显混杂却士气高昂、秩序井然的庞大队伍,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找到主心骨的踏实感。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狼狈的衣冠,拉着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仁祖,几乎是半强迫地快步走到李定国马前。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吴达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以最隆重的叩拜大礼,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和如释重负:
“朝鲜罪臣吴达济,叩见大明上使!赖天朝神威,我等已诛杀国贼金自点,清使额尔图亦毙命!然建虏凶顽,其悍将海兰察哈率精兵突入王宫,臣等力战不支,护主上殿下脱险至此!今幸得上使天兵降临,朝鲜社稷有救矣!主上殿下,请!”
他用力拉了拉旁边呆立着的仁祖的衣角。
仁祖李倧,这位不久前还在康宁殿接受百官朝拜的一国之君,此刻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明将军,看着对方那平静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再回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逃亡、羞辱和彻底的无力感,心中五味杂陈,屈辱、恐惧、羞愧、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一起。
在吴达济的催促和周围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最终缓缓地、僵硬地弯下了膝盖,对着李定国,这位代表着大明宗主国威严的将领,深深地叩拜下去,声音干涩而微弱:
“朝鲜国王李倧,拜见上国天使。。。”
这一拜,拜的不仅是大明的威仪,更是拜给了残酷的现实,拜给了将他从乱民手中“救”出、此刻却掌控着他命运的吴达济,也拜给了眼前这位如同定海神针般突然出现的年轻明将。
朝鲜王室的尊严,在这一刻跌入了谷底。
李定国端坐马上,目光扫过跪拜的国王和重臣,又望向不远处火光冲天、杀声未歇的王宫方向。
他沉稳地抬了抬手:
“殿下、吴大人请起。建虏未灭,王京未靖,此刻非叙礼之时。当务之急,是合兵一处,驱逐鞑虏,光复宫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点燃了周围所有军民眼中的火焰。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汉城上空的硝烟,映照在景福宫这片朝鲜王权象征的建筑群上时,呈现出的已非往日的庄严肃穆,而是一幅触目惊心的战争疮痍。
宫墙之上,精美的鸱吻和瓦当被砸得粉碎,留下狰狞的缺口,如同怪兽残缺的利齿。
昨夜被清军用重物撞开的几处宫门,门扇扭曲变形,无力地敞开着,露出门内狼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