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狐疑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顾承钧。
【找你没什么事，既然你来了，就刚好看看这年轻人怎么样】
南方雪眼神始终盯着平板电脑，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面前的顾承钧。
不知为何，一向自信的顾承钧此刻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怎……怎么回事？只是一个秘书的面试而已，再大的场面我也见过的啊，哦！我知道了……哼哼，这个女人，还真是勾起了我的征服欲啊】
顾承钧在内心依旧自我安慰道，他还是认为自己有绝对的能力来征服面前的南方雪。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顾……】
顾承钧话还未说出口，便立马被南方雪打断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
南方雪这一声命令，没有过多的情感，声量也只能以轻声细语来形容，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瞬间感觉压力巨增。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就在一瞬间。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直到张总的口水吞咽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南方雪指尖轻叩桌面，节奏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咬合，她抬眼望向局促站在波斯地毯上的顾承钧：
【我问，你答，明白？】
南方雪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她终于放下了平板电脑，懒羊羊的抬起了头看向顾承钧。
【明白】
顾成俊小心翼翼的说出口，言语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自信。
【刚才张总在说话的时候，顾先生总是摆出一副自信的表情，我倒是很好奇，顾先生对这一次大火的危机公关的见解是什么】
【当务之急应启动三级响应，通过媒体矩阵发布......】
【停，我要听的不是模板化方案！】
南方雪突然站了起来，一双美眸死死盯着顾承钧。
【顾先生对危机公关的处理似乎还停留在理论层面啊】
【不是的，我……】
顾成俊还未说出口，便再一次被南方雪打断道。
【如果邱村事件被竞争对手恶意曲解为巨神管理疏漏，你打算怎么用半导体专业知识反击？】
南方雪突然抓起桌上的氮化镓晶片，在落地窗前逆光举起。
【就像这块材料，既能耐高温又能抵御电流冲击，危机处理也要有这样的韧性。】
顾承钧的后背紧贴着书架，檀木纹理硌得他生疼。
【不……不对……剧情怎么会是这样的？】
顾成俊的大脑此刻已经混乱无比，自己精心准备的种种话术，以及多年来所积累的能力，经验，自信，全都在这一刻被击碎，化作了一摊齑粉。
以至于南方雪起身走向他时，他都未曾发觉，直到南方雪突然将晶片抵在他喉间时，金属凉意让他浑身战栗：
【听说你在剑桥时写过供应链危机推演论文？现在假设邱村的火灾导致光刻胶断供，你要用什么学术理论说服董事会？】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混着南方雪呼吸间若有若无的丁香花香。
顾承钧发现自己的领带不知何时歪了，额角沁出的汗滴在镜片上晕开一片水雾。
见顾承钧话都说不出来了，南方雪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先生在麦肯锡主导过的智慧城市项目，用的是强化学习算法？】
南方雪突然转换话题。
【是，通过Q - learning模型优化资源调度......】
【那迁移到半导体制造流程，怎么解决设备参数的动态平衡？
上个月IEEE刚发表的论文，提出用对抗网络预测晶圆缺陷，你觉得这个模型存在哪些漏洞？】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转身时珍珠耳坠划出凌厉弧线。
冷汗顺着顾承钧的脊椎滑入腰带：
【边界条件......对训练数据的依赖性......】
【依赖性具体体现在哪？】
南方雪挥了挥手指，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投影上正是那篇论文的截图。
【第17页的公式推导，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指出错误】
顾承钧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那些曾倒背如流的公式符号突然扭曲成陌生的乱码。他试图用案例佐证：
【在IBM的1nm制程中......】
【IBM用的是极紫外光刻技术！而巨神正在研发的纳米压印技术，需要解决的是模板与晶圆的贴合精度，你连最基础的技术路线都搞混了，凭什么说自己了解半导体行业？】
南方雪猛地拍桌，震得水晶镇纸发出脆响。
顾承钧后退半步撞上书架，背后传来书籍倾倒的哗啦声。
他看见南方雪抓起办公桌上的氮化镓样品，在灯光下转动时锋利的棱角泛着寒光：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光刻机光源波长误差0.1纳米，会造成多少良品率损失？给你三秒】
【三......二......】
倒计时声像重锤砸在耳膜上，顾承钧脱口而出：【15%！不，20%......】话音未落，样品已被南方雪狠狠拍在桌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连基础数据都模棱两可，】她俯身逼近，睫毛阴影笼罩住他慌乱的双眼，【顾先生的自信，原来是建立在沙堆上的？】
南方雪的冷笑像冰锥刺进耳膜，顾承钧看着桌面上碎裂的氮化镓晶片，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扯松已经歪斜的领带，金属领带夹"当啷"掉在地毯上，却再没勇气弯腰去捡。
【我......我需要时间整理思路】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他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幕墙，指尖在身后摸索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个救命稻草。
【顾先生不是习惯在压力下破局吗？】
南方雪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显微镜般精准。
【现在连回答问题的勇气都没有了？】
最后一丝尊严在冷汗中消融。顾承钧踉跄着拉开门，在张总惊愕的注视下冲进了电梯旁的消防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慌乱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又熄灭，混着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将他狼狈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巨神总部的125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