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上的司机正襟危坐,待楚筠和墨衡坐好了,缓缓开动了汽车,看来是对目的地已经有了数。
“上次匆忙,墨某没有能够好好招待楚医生,还望楚医生不要见怪。”
小轿车里,墨衡把手臂搭在了楚筠的身后,这姿势熟稔却又有些轻浮。
男人上半身险些就要靠在楚筠的身上,这本不该是两个刚刚见面不过三回的人该做出的举止,但是放在墨衡这个浪荡的花花公子身上,却又好像是那么回事。
楚筠没有接墨衡的话,也没有推拒墨衡,这车就这么大,就是推也推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就这般坐着。
外头的街景变换,道路似乎越来越宽了,楚筠估摸着他们是在往市中心走,才疑惑地问墨衡:“我们这是去哪儿?”
墨衡手指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偏过头随意的说道:“去戏院儿,今儿个可是里面头牌演出,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楚医生刚留洋回来,该是还没有听过吧~”
墨衡的呼吸就在楚筠的脸侧,这个角度也暧昧的很。
若是有心之人从车窗外往里看,活像是那位墨家大少爷急不可耐的把美人按在椅背上亲吻,颇有些不问世俗的味道。
楚筠没有意识到两人这般有什么问题,只是心里琢磨着墨衡嘴里的“头牌”。
怎么透露着一股子不正经的味道?这戏院儿别是什么玩乐的地方。
美人连皱眉头都是好看的,墨衡悄悄欣赏了会儿才给楚筠解惑:“大世界新来了个评弹班子,从江南来的。”
墨衡一边说着,手掌下移按在楚筠后腰:“唱的是《珍珠塔》,方卿见姑娘那段。”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楚医生脊椎骨。
果然还是太瘦了。
楚筠终于察觉到了墨衡的意图,拍开了墨衡不老实的手,偏过头去看窗外缓缓后退的街景,连训斥的话都不想与墨衡多说。
墨衡见楚筠似乎真的生气了,才终于老实了下来,坐在楚筠的身边没有再做旁的小动作。
此时租界已经入冬了,寒风裹挟着刀子直往衣服里钻,就是待在车里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街上还是能够看到不少衣不蔽体的百姓,拉着黄包车的车夫们身材消瘦,瞧着是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却还要每天从事着繁重的劳动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这是这里百姓生活的常态,外国人对国人的压迫体现在方方面面。
能够在这里混出模样的,多多少少都要与外国人有些交集。
或者像是墨家和楚家这样,懂事,不添乱子又有钱的,才能安稳一阵子。
";戏文里的状元郎,"; 楚筠收回了视线,突然开口与墨衡聊起了那《珍珠塔》,";总要经历九死一生才能衣锦还乡。";
楚筠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状元郎九死一生还能有“乡”能回,再看看车窗外走过的发色各异的外国人,穿的光鲜亮丽,好像此处已经完全属于他们了。
他们这些人好像才是外来的。
他们的家乡,还能回去吗?
墨衡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不见半点喜悦的意思。
藏在衣服里的枪似是被自己的体温暖得发烫,墨衡的手无意识的触碰枪柄,觉着这把枪似是在期待着一场激战一样。
墨衡也看向了窗外。
车窗外的霓虹招牌 ";和平饭店"; 与棚户区的煤油灯交替闪烁,如同两个平行世界的重叠投影。
楚筠之前便觉着,墨衡大概是要带自己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事实证明楚筠猜对了。
台上站着的确实是正儿八经有真本事的曲艺人,千里迢迢从江南来的。
但那些个在一楼走动着的、穿着旗袍的姑娘们,好像并不是此处的人。
楚筠坐在二楼的包厢里,低头就能看清一楼的种种。
他瞧着那些姑娘们正围着一楼最前面的客人们身边转,其他宾客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得落在她们身上,好像前面表演的曲艺人成了配角。
“这里不是大世界吗?怎么长三堂的姑娘们也来了。”楚筠认出了那些姑娘的身份。
墨衡嘴角带着笑,眼神示意楚筠去看最前头一排人:“那人认识吗?”
楚筠看着那个被簇拥着只冒了个脑袋的人,转头给墨衡翻了个白眼。
‘只看后脑勺,鬼能认得出来。’楚筠的不悦毫不掩饰。
墨衡大概是还从未见楚筠露出过这般生动的表情,一下子被楚筠的表情逗乐了,没有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手,“哈哈”笑着手就要去揽楚筠的肩膀。随即便被被眼疾手快的楚医生又一掌打了回去。
大少爷的手娇贵着呢,被“轻轻”一拍就红了手背。
楚筠这般嫌弃的样子让墨衡觉着亲昵,大少爷非但没有计较楚筠的失礼,还端起茶盏侍奉到楚医生的嘴边,状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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