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同来的中年妇人原本站在一旁观望。从她的穿着打扮上看,整体气质比刚刚那位背带裤男孩的奶奶还要高出一筹。
她此时正眯着眼,仔细打量关太太。半分钟后,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这张一模一样的美丽年轻面庞。
“等等,” 她突然开口,拉了拉背带裤男孩奶奶的手肘,凑到她耳边:“老姐妹,你别乱说话!这位太太我认识。她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家!”
背带裤男孩姓马,马老夫人经自家姐妹一提醒,又小心翼翼看了看关太太,低声问:
“是吗?白姐,她是谁啊?”
马老夫人今天特意带儿媳和孙子一块儿,出来跟自己的老姐妹——白老夫人午餐。白老夫人虽有一双儿女,但目前尚无孙辈,因此,一直就挺喜欢她们马家这个小孙子。
马家和白家的公司有业务往来。白氏规模远比马氏大得多,得亏马老夫人与白老夫人是同乡,有些旧情分,马家才攀上白家。
这些年,白氏一直是马氏最大的客户,而白老夫人也是马老夫人最大的人脉。
刚巧,最近白氏有个大项目在招标,马家想通过白老夫人对自家小孙子的喜爱,拜托她去给白家当家人吹吹耳旁风。
如今听白老夫人说那位年轻太太,她们两家都惹不起,马老夫人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尴尬的担忧上。
她再次看向关太太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白老夫人先拍拍马老夫人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走到关太太面前,亲切笑问:
“您好!您…是关太太吧?” 边说边礼貌伸出双手。
关太太轻轻点头,“您是?” 她伸出一只手,与眼前的陌生贵妇握了握。
白老夫人:“哦,我家姓白。前年在汪家大小姐的婚礼上见过您。”
关太太:“您好!”
听见白老夫人提汪家,马老夫人又多打量了关太太几眼,才发觉这位年轻夫人穿着虽低调,但身上戴的都是好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富贵人家。
汪家!她马家虽够不着,但她听白老夫人炫耀过无数次了。每次白老夫人见过汪夫人后都要在她们圈子里提及,是以,她也知道汪家是了不得的。
能去汪家婚礼的,要么同级别,要么至少也是白家差不多,不知道,这位年轻夫人家是个什么角色?
餐厅经理见势已妙,赶紧提议:“本店有准备好包间,您几位去包间谈可好?”
关太太:“那就去我包间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走了。
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堆人。
白老夫人拉着马老夫人跟了上去,马家儿媳牵着儿子也懵愣愣地坠在她们屁股后面。
马老夫人扯扯老姐妹的衣袖,附耳问道:“白姐,给我透个底吧。”
白老夫人:“汪家你知道的,之前他们家嫁女儿,这位关太太家就坐主桌,好像是汪家的上亲。”
马老夫人掩嘴,小声惊呼:“汪家的上亲?那,那得…”
白老夫人打手势,“嘘” 。
关太太的包间里。
马老夫人听完关太太说的来龙去脉后,面色红白交接,突然转身狠狠瞪了儿媳一眼:“还不快给关太太道歉!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那女人一脸茫然:“妈?明明是他们…”
“闭嘴!” 马老夫人厉声喝止,然后堆起笑脸转向关太太,“关太太,真对不住,我家儿媳不懂事,还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又眼神示意儿媳动作。
女人极委屈地咬了咬唇,对关太太说了声对不起。
只见马老夫人将孙子招过来,又道:
“我孙子平常被他妈妈惯坏了,没教好,他抢小公子的东西,真对不起!小宝,快给弟弟和阿姨道歉!”
女人表情更委屈,“妈!”
马老夫人:“你别说话!”
背带裤男孩:“弟弟,对不起!”
关昭飏眼皮都没掀,呵,谁是你弟弟?
关太太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心里既觉得荒谬又有些悲哀。她并不喜欢以势压人的感觉,但有时候,社会就这样现实。
看着在育儿师怀里,自家儿子那一脸淡漠,自顾转魔方的小模样,关太太觉得不太好,便摸着儿子的小脸,出声道:
“飏飏,小哥哥跟你说话呢。”
飏大少爷没反应。
马老夫人:“没关系,小公子真可爱!是我们打扰他玩了。”
关太太又道:“飏飏,以后不可以随意开枪枪哦。”
飏大少爷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听话地抬了眼皮,瞟了背带裤男孩一眼,表示听见了他的道歉。
背带裤小男孩脸上还有肿起的小红包,他这会儿怕了关昭飏,赶紧躲到他奶奶身后。
就在这时,两位警察在经理的带领下走进包间:“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儿童伤害事件?”
白老夫人碰了碰马老夫人的胳膊,马老夫人会意,上前道:“警察同志,误会误会!就是小孩子玩闹,我们已经和解了!”
警察疑惑地看了看在场的大人还有两个小朋友,一个年轻的警官上前又查看了两个孩子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实质伤害后,口头简单提醒两句就离开了。
马老夫人:“关太太,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今天您这顿,算我的,当是给您和小公子赔罪了。”
马家儿媳此时面色既窘迫又委屈,她从进门后始终没再与关太太对视。
关太太看着女人的样子,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都是当妈的,她能感同身受。不过,谁让她一开始那么不讲道理呢!
想着两位老同学中午时间也不多,这会儿已经耽误半小时了,关太太便也不想再跟陌生人浪费时间:
“马夫人太客气,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很正常,没关系。
我这有药膏,快给小朋友和您儿媳脸上都抹一抹吧。
今天我这边见朋友,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当然当然!”白老夫人识相地退开,又碰了碰老姐妹。
马老夫人:“关太太,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您和公子用餐,再见!”
马老夫人接过药膏,也连忙告辞,她儿媳拉着背带裤男孩先转身,快步离去,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小男孩临走再次回头看关昭飏,飏大少爷此时哪里还在玩魔方,人家正端着枪枪瞄准他呢,他吓得赶紧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