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和秦朗正在整理要送往县里的绸缎,就见大壮背了一背篓的草过来。
他将背篓里的草倒在一处树荫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
“大姐,姐夫,这草我放这儿了,你们想着从这儿拿着喂马!”
陆青青看着热得脸通红的大壮,拿了个巾子去给他擦脸。
“大壮,不是不让你去割草吗,咋又去了?”
大壮接过她手里的巾子,笑着道:
“大姐,家里的房子就剩下房顶了,也不太用我干活了。
再加上最近爹的状态好多了,地里拔草和浇水的活,他都能干了。
我每天就做做饭,也没啥事。
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割点草,又不累。”
说着,见陆青青不赞同的目光,又笑嘻嘻道:
“大姐,我不干点活,心里就难受!”
陆青青见他虽更黑了些,但脸上身上却比之前多了些肉,整个人状态也好些了,便道:
“这些日子,我都是傍晚才去山脚割点草,就够马吃的了。
你以后别上午去山上了,太受罪。
对了,我今儿要去城里交绸缎,会给你看看合适的学堂。
等找好了,我回来跟你说。”
大壮闻言,有些兴奋道:
“真的,太好了!”
说着,就想往回跑,跑出去几步又回头道:
“大姐,你等着,我回去拿银钱!”
陆青青看着难得孩子气的大壮,笑着道:
“不急,等我打听的差不多,带你去看过了,咱再定。”
大壮听罢,只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多时,陆青青整理好了绸缎,就驾着马车出了门。
这一路,烈日高悬,天儿热得紧,偏又没风。
陆青青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大蒸笼里一般,闷热的难受。
驾车这一路,都没见到什么人。
只有那些还长着嫩绿色玉米苗的田地,显示着这一片还有人居住。
估计这些村子的村民,也跟宝山镇村民一般,习惯了在没有太阳的清晨和傍晚干活。
等两人赶到宜宁县时,发现城门外的流民队伍更加庞大了。
树荫底下被占满后,流民们为了遮挡阳光,在那一片建了大量窝棚,一直延伸到河边。
只是这一回,河道两边被挡上了护栏。
并且,有官兵在河道旁的棚子里守着。
陆青青亲眼见到,有流民想靠近河边,被官兵拿着武器吓走。
再往城门方向看,就发现不止流民的窝棚增加,连城门口官府的棚子也增加了。
棚子底下,官兵们被热得满脸通红,拿着个大蒲扇不停地扇风。
而在官兵们身前,则有着十几个桌子,每张桌子对着一排护栏。
那护栏是将木棍砸到地里固定,再将绳子绑到棍子上,如此就形成了简易的护栏。
只是这些护栏离城门还有段距离,应当不是进城用的。
正当陆青青疑惑这些护栏的用处时,就看见每队护栏最前方的那几个大桌子上,还有不少残留的菜粥形成的污渍。
估计,这宜宁县已经在赈灾了。
不等陆青青继续想,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
交过进城费后,两人顺利进了城。
这一回,城里的情况倒是比之前好些了。
不仅路上的乞丐少了些,经过城里专门雇短工的地方,发现那儿的人也少了很多。
两人很快来到素绣纺后门,敲开门。
不多时,程掌柜便被小伙计喊了过来,见是她过来,笑着迎出来。
一番寒暄过后,几人进入后院。
照例是伙计们验布,程掌柜和陆青青在旁边闲聊。
陆青青想起城里城外的情况,便问道:
“程掌柜,我今儿进城,见城外流民多了不少,反倒是城内少了许多,可是发生了什么?”
程掌柜脸上带上些喜色,笑呵呵道:
“这是怀王下令,让那些流民去修水渠了。
听说,去的人不仅管吃管住,一个人一天还能发五文钱工钱呢!
第一轮,先安排城里的流民。
等城里的流民全部安排走,就轮到城外的流民了。”
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叹口气道:
“你不常来城里不清楚,自从咱们这儿闹旱灾,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乱。
之前,还只是小打小闹的偷抢些财物吃食。
约莫七八日之前,城里有一户人家,在深夜被流民闯进去。
不仅家中财物尽失,一家十几口也全都没了命!
县衙得到邻居报案后,快速派人调查,很快就查到了凶手。
就是二三十个流民被饿狠了,想着干一票吃饱肚子。
谁知道,在搬运粮食的时候被主家发现。
那些流民怕被抓,索性直接将主家的人全杀了。
哎,可怜了那一家子老小了,听说最小的女娃儿才两岁多点。”
程掌柜叹息几句,又感慨道:
“说起来,咱们怀王真是个心怀百姓的好王爷啊!
这事发生后,传的沸沸扬扬,导致县城人人自危。
不瞒你说,那几日我都想先关了铺子,去府城躲躲了。
结果,没多久怀王就下令。
由怀王府出资八成、各地县衙出资两成,招募流民去挖水渠。
如今,城里的告示已经贴了五六日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听说啊,很快就要去城外招工了。
不过,这事可不是个小事。
想想那么多流民,一人一天五文钱,也是个了不得的数了。
估计怀王都有些出不起了,这不,前几日怀王府专门派人下来宣讲。
说只要捐善款资助挖水渠的人,都会按照出资多少,取前五十名,将名字记在水渠纪念碑上!”
说着,程掌柜笑嘻嘻反问道:
“小陆姑娘,你猜猜我捐了多少善款?”
陆青青没想到这怀王能做到这程度,默默决定等会去宜宁商店再消费一笔,权当给老乡助力一小把了。
这会,见程掌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