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怠慢或回答不合他心意,便会招来他的厉声呵斥甚至威胁。
自然,他也因此吃了不少闭门羹,甚至惹上过几次麻烦,与人动过手,受过伤。
但薛洋固执得可怕,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换条路继续撞。
在这个过程中,他强迫自己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去听那些医者讨论病例,去辨认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
他记忆力极好,悟性也不差,只是以往心思从不在此。
渐渐地,他发现光是逼问别人不行,自己若是一窍不通,连对方说的是真是假、有无价值都分辨不出。
于是,他开始沉下心(尽管是被逼的)去学习。
从最基础的经络穴位、药性药理,到一些偏门的、关于离魂症、失魂症的古籍记载,他都硬着头皮去啃。
这个过程痛苦且漫长,与他跳脱暴戾的性子格格不入。
无数个夜晚,他对着摇曳的烛火,看着那些蝌蚪般的文字和复杂的人体图谱,烦躁得想一把火全烧了。
但一想到云雪霁沉睡的面容,想到孟瑶那令人憎恶的阻拦,他又会咬着牙,逼自己继续看下去。
阴差阳错地,他这个最初只为求医而被迫上路的半吊子,竟真的摸到了一些门道。
他开始能分辨出哪些医者是徒有虚名,哪些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他甚至能根据自己学到的东西,结合云雪霁的情况,提出一些具体的问题,虽然态度依旧算不上好。
当时他就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唤醒云雪霁的方法,自己可以将手中的医书甩到孟瑶的脸上。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爽。
一次,在一个瘟疫横行的小村庄,他亲眼目睹了当地唯一的一位老郎中因劳累过度倒下,村民绝望哀嚎。
薛洋本已绕道走开,不知怎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云雪霁曾说过的一句。
“能力所及,见死不救,非我道所为。”
他脚步顿住,低骂了一声“麻烦”,终究是折返回来,凭着这段时间零碎学来的东西和身上携带的一些寻常丹药,硬着头皮开始救治。
他手法粗暴,用药大胆,甚至有些野路子,但竟歪打正着地控制住了疫情。
看着村民们感激涕零地跪倒一片,薛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谈不上喜悦,更像是一种……陌生的松动。
此后,类似的经历竟一次次重演。
他路过被妖兽所伤的猎户,顺手用了新学的止血手法;
遇到中了奇毒的修士,尝试着以毒攻毒……
他救人并非出于善心,更多是像在验证自己所学,或是纯粹嫌那些哭嚎求救声碍眼。
但他那不拘一格、甚至剑走偏锋的治疗方式,却往往能收到奇效。
“煞神医仙”的名号,不知不觉在民间和一些低阶修士中传开了。
说他“煞神”,是因他脾气极差,眼神凶狠,求医者若啰嗦或质疑,很可能被他直接扔出去;
说他“医仙”,则是因他确实救活了许多疑难杂症、濒死之人,而且他看病有个古怪的规矩——不收金银,只要求对方提供各种关于沉睡、离魂、异闻传说之类的信息或古籍。
五年光阴,薛洋踏遍了小半个修真界。
他风尘仆仆,眉宇间的戾气未曾消减,却也沉淀了几分沧桑与孤寂。
他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里,不再只有糖果和伤药,更多了密密麻麻的手札、拓印的残卷、以及各种据说能安魂定魄的稀奇古怪的材料。
他的医术在一次次实践中飞速提升,虽未经过系统传承,却自成一派,凌厉而有效。
他成了名声在外的名医, 尽管是个脾气坏得出奇的名医。
可即便如此,关于如何唤醒云雪霁,他依旧没有找到确切的、万无一失的方法。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每次得到一点可能的线索,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去追寻,结果却往往是又一次的失望。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拿出怀里小心珍藏的一枚青色玉佩——那是云雪霁多年前随手给他的,说是能静心凝神。
他摩挲着冰凉的玉佩,望着琉璃宫的方向,眼中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执念。
“阿霁……你他妈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他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老子都快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你再不醒,老子就……就……”
就怎么样呢?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条路再难,他也会一直找下去。
直到他找到那个方法,或者……直到他死。
孟瑶防他如防贼,将他隔绝在外。
那他就靠自己,用他自己的方式,穷尽一生,也要把那个沉睡的人,从该死的长梦里拉回来。
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个比云雪霁昏睡更糟糕的消息。
那就是孟瑶那孙子竟然要娶云雪霁。
薛洋是在一个临近琉璃宫辖域的边陲小镇听到这个消息的。
连日的奔波让他唇干舌燥,风尘仆仆的衣衫下是掩不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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