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扶苏递过来半块烤饼,饼上还留着牙印。
孙健接过饼,却没吃,望着远处楚军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说……咱们现在到底站在哪个年月里?”
扶苏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怎么突然想这个?”
“你看那些楚军的装备,”孙健掰着手指算,“楚被秦灭是公元前223年,可刚才那些士兵的甲胄,比博物馆里的出土文物还新,像是刚从铸坊里出来的。更怪的是,他们的阵型杂乱,连最基本的‘鱼丽阵’都摆不出来——战国时的楚军再弱,也不至于连老祖宗传下来的阵法都忘了。”
他忽然抓起扶苏的手腕,指尖点着对方袖口露出的内衬:“还有这个,你穿的细棉布,据我所知,直到汉代才普及,战国哪来这么细密的织法?”
扶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了看城下正在清扫战场的百姓——有人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棉布短打,有人腰间挂着的铜扣上有明显的机器打磨痕迹。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或许……这里本就不是你课本里的那个历史。”
“不是历史?”孙健猛地转头,“那是什么?”
“是咱们正在活的日子。”扶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你看张婶在给伤员敷的草药,是《神农本草经》里没记载的;王大爷修的水车,比《天工开物》里的图纸还精巧。这里的风,这里的土,这里的人,都在按自己的法子活着,管它在哪个年月里。”
孙健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茧子的手掌——这双手种过田,打过仗,握过现代的笔,也挥过战国的剑。掌心的纹路里,沾着的是这片土地的泥,而不是史书上的铅字。
远处,孩子们又在田埂上追着蝴蝶跑,笑声脆得像风铃。孙健忽然想起现代书架上落灰的《史记》,那些铅字里的“楚”“秦”“灭国”,此刻都化作了眼前的炊烟、笑闹、带着泥土气的风。
他咬了一大口烤饼,粗粝的麦香在舌尖散开:“管它哪个年月,先把今天的麦子种好再说。”
扶苏笑着点头,将剩下的半块饼递给他:“说得对,饿肚子的时候,史书可填不饱肚子。”
晨光爬上他们的肩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混在清扫战场的人群里,混在田埂上的笑声里,成了这片土地新的纹路。
孙健嚼着烤饼,饼渣掉在衣襟上也没察觉。他望着远处田埂上弯腰插秧的农人,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黑泥,动作却麻利得很。“你看他们,”他含糊地对扶苏说,“哪管什么年月,春天到了就插秧,秋天来了就收割,活得比谁都实在。”
扶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个老汉正用木犁翻地,犁铧划过泥土的声音闷闷的,却透着股韧劲。“其实咱们也一样,”扶苏捡起脚边一块碎石,扔向不远处的水洼,溅起一圈涟漪,“那些甲胄样式、棉布织法,或许是这地方的‘规矩’,不是咱们课本里的历史,却自有它的道理。”
正说着,张婶挎着竹篮从田埂那头走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米糕,热气腾腾的。“俩小伙子,歇会儿吃点垫垫!”她嗓门洪亮,把米糕往两人手里塞,“刚才听你们说啥年月,管它呢!咱这地,种下去能发芽,收上来能吃饱,就是好日子!”
孙健咬了口米糕,糯米的甜混着枣泥的香,瞬间压过了刚才的纠结。他忽然想起现代超市里包装精美的糕点,却觉得远不如这带着灶火气的米糕实在。
“张婶说得对,”他咽下米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管它史书上有没有记载,咱现在踩的这土是真的,插的秧是真的,吃进嘴里的米糕也是真的。”他站起身,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走,咱也去搭把手插秧,别琢磨那些绕脑子的事了——这地里的活儿,可等不得。”
两人挽起裤脚走进水田,冰凉的泥水漫过脚踝,带着春天的凉丝丝的气。孙健笨拙地把秧苗插进泥里,歪歪扭扭的,被张婶笑着纠正:“根部要埋深点,不然一阵风就吹倒喽!”
他嘿嘿笑着调整姿势,看着扶苏插得笔直的秧苗,又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忽然觉得心里敞亮得很。管它是哪个时空,哪个年月,能踩着松软的泥,插下能结果的苗,能吃到带着人情味的米糕,这日子就没差。
水田里的倒影晃啊晃,映着蓝天白云,也映着两个弯腰插秧的身影。那些关于“历史”的困惑,早被泥水浸得淡了,只剩下指尖触到秧苗根部的湿润,和泥土里慢慢往上冒的、属于春天的气劲。
孙健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稻田,不由的感慨。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段往事。
那是发生在现代社会,他还没有穿越到古代的时候。曾经作为咸阳城的小青年。说是城里人吗?生活过得不咋样。说是农民吗有没有地。
就在这种无上无下的夹缝中生存。自己做过小生意,卖过菜。也算是一个不太聪明的聪明人吧。
就这样,他记得有一次居然连水稻和小麦都分不清,因为从小生活在北方,那里种的都是小麦。
水稻一年四季离不开水,而小麦就在黄土高坡上种植。一年四季都靠天吃饭了。犹豫的时候就有好的收藏。如果没有下雨,那小麦的产量就特别根本不够一家人吃。
孙健想到这里不由的想笑。他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珠顺着下巴滴进水田,溅起小小的涟漪。他望着眼前这一片水光粼粼的稻田,忽然“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惊得田埂上的青蛙“扑通”跳进水里。
“笑啥?”扶苏插完一行秧,慢慢的站直腰,笑容灿烂的看着孙建。
一只手放在背后。捶了捶后背,阳光照在他沾着泥点的笑脸上,映得眉骨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