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回到王府书房,抽出赵文武递来的纸条展开。
纸条上只有八个字:准备就绪,静待行动。
……
中正五年九月初一,今日的长安城格外热闹,天还未亮,百姓便已站满了忠义王府到承天门的整条街道。
今日乃当今圣上迎娶皇后的日子,皇后将乘重翟车从忠义王府出发去皇宫。
百姓都想瞧一瞧车辇,万一运气好看到凤仪了呢?
正午时分,宗正身穿接亲使服饰,带领副使及一众使者入王府接亲。
半个时辰后,重翟车离开王府,一路朝承天门而去。
重翟车之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嫁妆,那朱红箱笼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
王府小厮手提竹筐,不停向两旁的百姓撒喜糖和铜板,百姓嘻嘻嘻的哄抢,嘴里不停说着恭喜的话。
道路两旁的茶楼酒馆窗户大开,无数女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辇默默羡慕。
去王府贺喜的人见车辇离府,便也纷纷告辞。
安雄一家拉着脸朝李凌云告别:“既然已经将小草送出了门,那我们就不叨扰王爷了,告辞。”
今日小草应该从荣安伯府出嫁的,可是那臭丫头铁了心不回家,李凌云又护着她,他们没办法,只能让小草从王府出嫁。
这对荣安伯府来说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哪怕小女儿做了皇后,安雄仍觉得面上无光,所以此刻也没给李凌云好脸色。
李凌云没说什么,送走安雄一家后回屋换了衣裳,上马朝着承天门疾驰而去。
皇帝大婚,群臣要先在承天门朝拜皇后,待皇后受册完毕后会去含元殿与陛下行拜礼,群臣在那里观礼,然后入席吃酒。
安雄是皇后母家,今日不入宫,但李凌云却是要入宫观礼的。
他一路绕路而行,先一步抵达承天门外。
李正身穿大红龙袍,已经携诸朝臣等在那里了,见李凌云过来,他激动道:“李卿,皇后车辇来了吗?”
不等李凌云回答,喜庆的唢呐声便从远处传来,送亲的队伍来了。
“陛下莫急,车辇来了。”李凌云指着远处的队伍道。
李正站直身子安静等待,等队伍抵达承天门外,他激动上前,亲自掀开车帘,将里面的人牵了出来。
小草今日很安静,他搭着李正的手下车,两人顺着宫门前的长道登台。
柳怀瑾宣读了封后册书,随后将册书和凤印一并递给小草,小草乖顺接过。
赵德福面向百官道:“群臣叩拜皇后,拜~”
台下诸臣跪地叩拜。
李凌云身为王爷,是不用行叩拜之礼的,他站在长道下方,注目望着上方两人。
“再拜~”
“三拜~”
“帝后移驾含元殿,群臣随之观礼~”
李正牵起小草的手,朝着含元殿而去,诸臣跟在身后一同朝前走。
李凌云走的很慢,赵文武经过他身边时隐晦的朝他点了点头,李凌云见状收回目光,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含元殿走去。
太后已经在含元殿等着了,等朝臣抵达含元殿,帝后二人拜了天地高堂,又互相拜过后,小太监端来两杯合卺酒,两人各喝了一半,后又将手中酒杯递给对方,双方再一饮而尽。
至此,礼成。
小草被宫人搀扶着去了后宫,太后也离开了含元殿,李正留下与群臣共乐。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三军三卫齐齐出动,不停在宫内宫外巡逻。
酒席过半,长安令匆匆前来,说今日长安城不宵禁,宫外街道上人太多了,衙门衙役管不过来,希望陛下能派些人协同衙门巡防。
李正似乎喝高了,他扫视一眼四周,指着赵文武道:“那就赵大将军带领一半羽林军随长安令去吧。”
羽林军乃三军之首,平常都负责宫内守卫,守护陛下及太后的安危。如无大事,一般是不会派他们去执行宫外任务的。
可既然陛下已经下令,赵文武也不能说什么,他瞥了眼李凌云,领命离去。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宴席继续。
亥时许,宴席散场,众朝臣离席,朝宫外而去。
李凌云也起身离开,李正却开口叫住了他:“忠义王请留步。”
李凌云脚步一顿,转身:“陛下找臣何事?”
“朕有事与忠义王说,还请忠义王稍留片刻。”
柳怀瑾闻言脚步微顿,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跟随众人离开了含元殿。
“臣遵旨。”李凌云重新坐回椅子上。
待殿内朝臣走完后,他望向李正:“陛下有什么话便说罢。”
李正走到上首,拿起桌上酒壶倒了一杯酒,端下来递给李凌云:“今日事务繁忙,朕都没有和忠义王说上几句话,这会儿安静了,朕不能与皇后圆房,便与忠义王唠唠嗑,你不会拒绝朕吧?”
李凌云望向他手上的酒杯,良久笑着接过:“陛下既然要唠嗑,那这酒臣就不喝了,免得醉酒后圣前失仪。”
李正也没再劝酒,他在李凌云对面坐下,长叹一声:“日子过的可真快啊,朕还记得当初你救驾时的情景,这一眨眼间,六年时间就过去了。”
“是啊,六年时间,陛下也长大了。”
“朕很感激你,要不是你,就没有今日的朕,也没有今日这太平盛世,更不会有四海臣服的景象。”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后红了眼眶:“可你也给了朕极大的压力。自从回到这长安城,朕没有一晚是睡安稳的。”
“起初朕怕安山杀回来,后来你率军灭了安山,朕以为终于能高枕无忧了,可你却又深入西北草原,将匈奴人赶去了极寒之地。”
“这还不够,你又收服西域诸国,让他们向大夏纳贡称臣。”
“这一桩桩一件件,对江山社稷、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极好的事。可为什么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呢?!”
“你知不知道,出了长安城,世人只知忠义王却不知朕这个皇帝,假如你是朕,你能安心吗?”
李凌云望着李正平静道:“所以陛下是准备除掉我这个让你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