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的格子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嶙峋的锁骨,袖口卷到手肘处,苍白的手臂上隐约可见淡蓝色的静脉纹路。
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像杨真,一个长得像林一翔。
如果李健看到了,一定以为是杨真和林一翔出来接私活了。
只不过眼镜男比杨真更年轻,身材也更好。
鸭舌帽男人斜倚在控制台边,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巴。
那一撮精心修剪的胡须泛着铁灰色,像是经历过无数次风霜的野草。
当他咬着烟嘴皱眉时,眼尾的纹路便层层叠叠地漫开,如同被岁月刻下的电路板纹路。
他的格子衬衫袖口沾着机油污渍。
脖颈处的皮肤晒得黝黑,与常年藏在衣服里的苍白胸膛形成鲜明分界。
烟灰缸里积了七八个烟蒂,最新那个还冒着缕缕青烟。
他随手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露出鬓角几根刺眼的白发,发根处的新生黑发却倔强地钻出来,像是不肯向岁月低头。
此时,两个男人的眼睛都盯着桌子上的屏幕。
屏幕里面,是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画面显示,一间办公室里,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在玩手机。
眼镜男嘴里含着烟,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道:“开他的手机。”
鸭舌帽男放下手中的薯片,手指在机械键盘上翻飞时,镜片反射着屏幕上流动的代码,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切割成碎片化的光斑。
屏幕上的镜头立刻从办公室切换到了男人的面部。
鸭舌帽男人说道:“这是前镜头,自拍镜头。”
眼镜男问道:“能不能看到他的手机画面?”
鸭舌帽男人点头道:“没问题!”
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现出男人手机的操作界面,是一款类似于qq农场的采集收割游戏。
前置镜头显示蓝色西装男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一丛丛的庄稼被男人收割。
更让人无语的是监控里面传出了游戏的BGM。
眼镜男和鸭舌帽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健哥,我走先了,不然妈咪会怀疑的。”
陆瑶在李健的脸上亲了一口,安慰了一下这个小男人就起身离开。
李健也明白这里不是自己的主场。
陆瑶的母亲看起来就很生猛的样子,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滚了她的女儿,还不得立马提刀把自己大卸八块。
陆瑶踮着脚尖,像只偷溜的猫儿般溜回母亲的卧室。
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她立刻屏住呼吸,整个人僵在门口。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阮月华熟睡的侧脸上——母亲眉心还蹙着浅浅的褶皱,但规律的呼吸声证明她并未醒来。
陆瑶悄悄把门关到只剩一条缝,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睡裙后背也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
她盯着母亲随呼吸起伏的背影,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松开。
窗外树影婆娑,在地板上投下摇晃的暗纹。
她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突然注意到母亲枕边放着的老照片——那是她小学毕业时和母亲的合影。月光下,照片里的母女俩笑得那么明亮,刺得她眼眶发酸。
重新躺在床上,陆瑶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黑夜中的一个多小时,陆瑶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然后。
正当陆瑶准备闭眼的时候,耳旁响起了母亲的声音:“瑶瑶,你去哪儿了?”
轰!
这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进陆瑶的天灵盖,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耳畔只剩下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声。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后背渗出的冷汗将睡裙牢牢黏在皮肤上,凉得像结了层冰。
母亲翻身的窸窣声此刻听来如同惊雷,陆瑶僵在原地,连眼球都不敢转动。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何时竟咬破了口腔内壁。
窗外的树影突然扭曲变形,在视网膜上投下狰狞的暗影。
陆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惨了,被发现了,母亲会不会打死我?”
阮月华的声音像钝刀般一下下刮着陆瑶的耳膜:"瑶瑶,你跟那个姓李的做了那种事情?"
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颤音,在黑暗里砸出看不见的火星。
陆瑶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舌尖抵着上颚,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又咬破了伤口。
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剧烈颤动,像濒死的蝶翼。
沉默在母女之间筑起一堵透明的墙。
阮月华撑起身时,床垫弹簧的吱呀声如同拷问。
一滴汗顺着她的脊椎滑下,在尾椎骨处冻成冰碴。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撕裂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阮月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凝滞的空气。
她猛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月光下,她眼眶通红,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
"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尾音劈了叉,在房间里炸开。
她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地面,羽毛从裂缝里迸溅出来,在月光下像一场惨白的雪。
"才多大就敢做这种事?!"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陆瑶心肝儿乱颤。
"我每天起早贪黑...你就这样糟践自己?!" 声音突然哽住,变成一声呜咽,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让陆瑶浑身一颤。
她突然弯腰干呕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吐出来似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还在含混不清地重复着:"你怎么敢...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