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逾白院落。
最后一瓣凤凰花坠入青玉盏时,江逾白恰好踏碎檐角凝结的月华。
满树赤焰般的繁花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却衬得石桌旁空置的石座愈发寂寥。
他指尖抚过盏中琥珀色酒液,三千繁花倒影在顷刻间冻结成冰。
“出来。”
虚空裂开七彩光晕,鸾鸟雪色尾羽扫落漫天星辉。
神兽降临的刹那,院中凤凰木突然疯狂生长,赤红花苞接连爆开,每片花瓣都迸发出灼目的金纹,这是上古契约对同源之力的呼应。
“她在哪?”
鸾鸟琉璃色的瞳孔流转着太古铭文,羽冠上十二根翎羽同时指向三十六重天。
然而当它望向西方时,尾羽突然燃起苍白色火焰,在虚空中烧灼出“禁忌”二字。
江逾白广袖翻卷,七重禁制瞬间裹住院落。
廊下青灯接连炸裂,飞溅的灯油在半空凝成凤凰形态的火团。
他抬手碾碎那些挣扎的火灵,碎光映得眉间殷红欲滴:“连溯魂术都探不到……”
青晶石桌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痕,那些被冰封的花影开始逆时针旋转。
“可识得同源气息?”
江逾白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三度。
鸾鸟冠羽流转着九色霞光,每一根羽毛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残影。
它忽然引颈长鸣,声波震得方圆百里的云层裂开蛛网状缺口,却在对上主人眼底翻涌的混沌时,颓然垂下脖颈。
霜雪剑自虚空中发出龙吟,江逾白屈指叩击桌面的节奏突然紊乱。
最后一击落下时,整张青晶石桌轰然坍塌,碎石悬浮在空中凝成星图模样,正是火凤最后消失的方位。
“好得很。”
他低笑一声,玄冰自足底瞬间覆盖整座院落。
当最后一缕霞光被冻结时,那道白衣身影已化作万千冰棱消散,唯余满地凤凰花冰雕在月光下折射出血色的光斑。
等到司慕辰返回江逾白院落之时,看到的便是满地残红。
他对着赶来的陆青山问道:“阿墨人呢?”
陆青山摇了摇头,“昨日霜雪峰四周异象频出,我上前来看之时,发现自己陷入了迷阵之中,现下才刚刚走出,我亦不知。”
听到之后,司慕辰陷入了沉默之中。
恰好此时,他的腰间传讯符响起。
“大师兄,山门外有人找。”
“知道了。”
等到司慕辰御剑来到了山门外。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群人正站在那里,其中有几个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当他走近一些,看清那些人的面容时,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冷笑。
他冷笑道:“这是什么风?竟把几大宗的长老都给请吹来了?”
……
此刻,北州。
黑峰涧。
顾云舟看着面前金色棺椁炸开的刹那,他的剑锋已至。
星纹金丹迸发的辉光映出棺中景象——
三十六道星链锁着具青铜骨骸,其心脏位置嵌着的,正是与他金丹同源的星髓。
“原来如此......”
顾云舟突然明悟。黑峰涧地脉深处盘踞的星髓,与他破碎重塑的金丹本是一体两面。
那些邪修垂涎的先天道体,不过是星髓在寻找宿主时泄露的余晖。
血祭大阵突然逆转,地脉灵气倒灌入体。
顾云舟看到自己七窍都在渗血,但金丹表面的裂纹正被星辉填满。
两年来在黑峰涧厮杀的记忆翻涌成浪,每一道伤疤都化作星辰轨迹印在识海。
他下意识地并指抹过剑脊,霜序消散时残留的冰晶突然悬浮成阵。
这是昨夜参悟残碑时偶然所得,此刻竟与星髓共鸣。
青铜骨骸的眼窝燃起幽火:“区区金丹也敢......”
剑光比声音更快。
顾云舟的身影在星链间闪烁,每次出剑都精准刺入骨骸关节处的星纹。
当第七道星链断裂时,他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在论剑峰顶挥出那招残缺的“北斗斟霄汉”,原来缺的正是这束从地脉深处逆冲的星辉。
“破!”
金丹表面星纹离体而出,凝成七柄虚实相间的巨剑。
顾云舟终于明白,所谓重新结丹,实则是将黑峰涧的地脉星髓炼作剑心。
那些被邪修觊觎的骨血,不过是剑心初成的余震。
青铜骨骸在星辉中崩解,顾云舟的剑却突然转向身后。
剑锋挑破虚空时,某个试图偷袭的元婴邪修被星链反缚——
正是先前假死的血煞门主。
“你竟能看破幽冥遁......”
老魔嘶吼着自爆元婴,却被星纹金丹尽数吞噬。
顾云舟踏着崩落的碎石冲出山涧,手中剑忽然轻吟。
他低头看去,霜序残留的指骨不知何时已与剑柄相融,在月光下泛着熟悉的冰蓝光泽。
远处传来晨钟,黑峰涧的永夜第一次透进天光。
顾云舟将剑尖垂向地脉深处,那里还锁着万千被血祭的怨魂。
星辉自剑锋流泻成河,所过之处,焦土生苔,枯骨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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