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芷眸色一转,瞧着高澄一派欣喜模样,轻声说道:“绍信,好名字!延宗绍信,正与大将军如今‘承天翊国’之志相得益彰。”
高澄没去应这句话,忽想起崔季舒还在门外等候,旋即抱着婴孩向外行去,轻托着襁褓向崔季舒展示:
“叔正来瞧,原还盼着来个闺女儿,不想又是个白胖小子!”
崔季舒忙拱手:“大将军,六郎来得正好啊,将军今年二十六,而生六子,六爻顺吉,大将军往后诸事必定顺遂,一切险阻亦将迎刃而解!”
高澄大笑:“好你个崔季舒,得一子都被你说得能解一切险阻,我倒要看看,今年能否如你所言,一举平定侯景叛乱!”
但想前路,自然不是新添一子,一番恭维之语就能解疑难的。
便将孩儿交给身边乳母,也不再回屋,径直领着崔季舒离开。
边走边吩咐:“舍乐,马上去把那燕子献,给我请来!”
“诺!”
刚转过回廊,忽听身后元仲华急唤:“子惠哥哥,你等等我!”
驻足,元仲华提着裙裾急急追到跟前,崔季舒急忙拜礼:“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元仲华瞧着一旁有外人,只能端着仪态问道:“子惠哥哥,今日府内有喜,是否同膳?”
“不了,明日子惠还要陪陛下狩猎,今日还有要事处理,殿下与众夫人就不必等子惠了!”
元仲华心头又是一阵失落,如今这夫君,竟是三请四邀都不再应诺自己了。
“子惠哥哥,我刚得一对儿容臭,正好能防虫驱蛇,围场多蛇蚁,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正好明日佩上!?”
崔季舒在一旁,高澄这般回避着她,心底还是生了一丝不忍,最终温柔点头:“殿下费心了,让婢子送到东柏堂便是。”
说罢拱手一礼:“子惠告退。”
崔季舒于高澄而言,本就是风月场的‘良师益友’,从朝堂到闺阁,二人一向无话不谈。
走出几步,崔季舒不免相劝:“大将军,今日府上喜事,若有要紧事吩咐下官去办便是,这般回绝了公主一番美意......”
廊下秋风拂过细竹,随沙沙声,高澄的步子渐渐缓下。
“叔正啊,从前只道女子如酒,百般滋味皆可浅尝辄醉,原是人生乐事。”
侧望廊下碧玉叶,一片竹叶正打旋儿落近,信手接住,不由在指间轻轻捻动。
“可当真遇见独属自己的那一坛陈酿......愈是长久,愈是甘醇!”话音渐低。
“旁的,便都寡淡无味了!”顺势将竹叶抛向风中。
崔季舒侧目望去,高澄眼角眉梢,俱是浸着一份温柔。
沉声问道:“大将军,说的是琅琊公主!?”
“是啊!此刻不知她平安与否,我又怎有心思,在与其他女子周旋!”
“但长公主......毕竟是将军正妻!”
高澄默然,微舒一口长气,而后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宅。
不多时,元仲华婢女捧来漆金木匣,高澄打开,里面正是一颗金累丝鸳鸯连理枝香囊,里面已经搁了香药。
崔季舒不由抽了抽鼻头,只觉味道不对,待高澄正要合上木匣立刻制止:“大将军,这容臭,里面的药不对!”
“不对?”高澄眉头一皱,将香囊提起递到他面前:“有何不妥?”
崔季舒对药理本有研究,双手接过香囊,仔细嗅了嗅,面色渐渐凝重。
索性打开香囊套锁,指尖轻捻香囊中的药球,再一细嗅,才是确认。
“大将军,这容臭中的药球,非但不能防虫驱蛇,反而会招引毒蛇!”
高澄恍然,元仲华是自己带大的妻子,虽骄纵任性些,但怎会存心害自己?
“此话当真?”
崔季舒面色凝重地点头道:“这药粉中重楼、天南星、紫金兰,样样都是招蛇的毒物......实在不知公主从何处得来这等......害人的东西!”
高澄闭目,他亦不能因崔季舒短短几句话,就断定妻子存了谋害自己的心思。
“立刻验一验!”
怎么都觉得,自己不过是冷落了她些,她又何至于如此,莫非女子因妒生恨,竟能狠毒至此?
崔季舒仔细将香球取出,以素纸垫着,当高澄面将那物事轻轻搁在院中草丛边。
对院中护卫吩咐道:“若有蛇至,立刻通报!”
祠部郎中元瑾疾步穿过宫道,至凉风殿,见到座上天子,立刻伏地行礼。
“卿快起,此时求见,是否出了变故?”
元瑾微微点头:“高澄已经派了高洋率兵把守猎场各处,先前计划恐难施行了!”
元善见徐徐起身,目光沉静:
“大将军倒是谨慎了,但晚他一步亦无妨,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高洋不是一早就知宫中营造山石之事吗?到如今高澄从未怀疑!呵,是人总有百密一疏,朕虽派不了刺客,但意外难测......该放的宝贝按原计划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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