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我了半天，程柯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倒是脸色不悦，看着程越敢怒不敢言。
因为程越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无从反驳。
这么多年，他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从老弟手里“借”钱，也是仗了他父母的势。
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父母又偏爱自己，又为自己谋划打算，他自然就有恃无恐，将弟弟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但此刻，面对程越的质问，他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与自责。
“哥，我不是要跟你翻旧账，也不是要指责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责任。我不能，也不应该一直为你和你的家庭承担一切。
你的家庭是你的责任，我能帮得了你一时，但帮不了一世。”
程越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坚定。
程柯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知道，弟弟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过于依赖他了。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责任，将一切重担都推给了弟弟。
不管是父母也好，自己的孩子也罢，自己能这么潇洒快活，花钱不顾忌，都是老弟在给他担着，他才能这样无忧虑的花费。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沉默。
良久后，程旺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柯弟，小橙子说得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父母偏爱你是事实，但这绝不是你一味索取的理由。小橙子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压力，你不能总把他当作你的提款机。”
这两三个月，他们家因为建新房，一家人都住在他家里， 每个月会给他两千块作为住家费用。
不住一起还不知道，原来他们家的开销这么大。
一家六口人，一天吃食花销就要三四百，顿顿吃三个肉菜，三个花荤，两个素菜。
他请问呢？
没必要这么吃吧！
他们一家八口人一天也就两百块的开销啊。
程旺知道程柯一向大方，可没想到这家伙大方到连请建房工人抽烟都是华子。
果然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主，就这，人家高低不得“夸赞”几句啊。
这么大方的雇主，就问谁不喜欢？
难怪手里的钱会兜不住，也经不住他花。
程青阳也附和道：“是啊，柯弟，你得学会独立，学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和弟妹都有工作，孩子也大了，你们该为自己小家庭的未来作打算。”
程柯听着哥哥和程青阳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行为，不仅给弟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也让自己的小家庭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这些年，只顾着自己潇洒享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个孩子和父母，也没有想过为他担了大部分责任在肩上的老弟。
想着自己被父母偏宠，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可现在，老弟找自己摊牌了，应该是对自己这个兄长也失望和寒心了吧。
他抬头看向程越，目光有些复杂，夹杂着一抹愧疚：“老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哥的包容和帮助。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味索取，忽视了你的感受和压力。从今以后，我会努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再让你为我操心。”
说完，程柯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自己的决心和歉意。
程越见状，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突然晃过十五岁那年端午节，小姑和大姑他们回来家里走亲戚，他母亲李燕红，给了他们二十块钱，让他们兄弟俩去镇上超市买饮料，用来招待客人。
他们俩拿了钱，去了镇上超市，他按照母亲的吩咐拿了大瓶的雪碧和可乐。
等到收银台去结账时，程柯却拿那二十块钱全部买了他想吃的零食。
程越记得，当时自己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因为没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回家肯定要挨骂。
他大哥拍着胸脯保证道：“弟，你放心，回去后我跟妈说是我要买的这些，她肯定不会生气的。”
他大哥说的对，他妈没有生气。
是没有生他大哥的气。
可是，他妈生了他的气，知道他们没有买饮料，买了吃的，对着他就是一顿怒骂。
越骂越生气，拿着扫帚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狠狠地打他。
“好你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我打死你这个不让人省心小兔崽子，我看你以后还敢乱买东西吃吗？”
边打边骂，越骂越难听。
他大哥在他妈拿起扫把揍他时，就哭着喊：“妈，别打弟弟，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买吃的，别打弟弟了。”
可他妈却像没听到一样，越打越厉害。
他爸在一旁不吭声，也默认是他的错。
他们大姑和小姑两人要拦都拦不住，后来还是他们大伯来了，看到这场面，直接怒斥他妈让她停手，才停下。
不然，他那天绝对要被打得皮开肉绽。
明明不是他的错，是他大哥的错，却因为他们偏爱大哥，让他来承担错误，挨了打又挨了骂。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公仿佛又重现眼前，他清楚地记得，他老妈因为这事，第二天上学连伙食费都没给他，说是要惩罚他，还好他同学请他吃了饭，才不至于挨饿。
被打那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大哥抱着他，边哭边说：“弟，是哥连累你了。以后哥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那决绝坚定的神情与此刻的他重叠在一起，程越的眼眶有些温热，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明白，过去的伤痛虽然难以释怀，但更重要的是让他大哥如何面对未来。
他看着程柯，缓缓开口：“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你从现在开始，要学会为自己的生活负责，我希望你能真正做出改变。”
程柯听着程越的话，心中更加愧疚。
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仅伤害了弟弟，也让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兄长应有的尊严和责任。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改正。
“以后，我不会再管家里任何事。”
程越这话一出，程柯心存的那一丝侥幸被彻底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