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巨石潭的水面,平静得如同一块凝固的墨绿色翡翠。
它吞噬了石婆轻若无物的枯槁身躯,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只有几圈涟漪无声地扩散开去,很快又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死寂。
大猫沉默地站在潭边,断臂处新缠的兽皮透着暗红。
小山拄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半边身子还倚在阿花身上,脸色苍白,但眼中燃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
阿花用仅剩的完好手臂,紧紧搂着小山的肩膀。
阿草站在最前头,沾满狼血和泥污的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岩石般的坚硬。
她死死盯着石婆消失的水面,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石婆没死!狼石看着呢!她会回来!”她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身后仅存的、个个带伤的族人,像是在宣告一个铁律。
“都给我记住了!石婆在圣水里歇着,会回来!”
“对!石婆会回来!”小山立刻跟着喊,声音虚弱却用力。
“狼石在,石婆就在。”大猫的声音低沉如闷雷,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等着吧,石婆会回来的。”阿花也低声道,语气里有种近乎虔诚的笃信。
子辉站在人群稍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冰冷的潭水气息钻进鼻腔,带着熟悉的、混杂着血腥与铁锈的圣水味道。
他亲眼看着石婆枯槁的躯体沉入那深不见底的墨绿之中。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起死回生?荒谬!
可……那启蒙圣水的力量呢?葬碑里那些仿佛能低语的魂呢?还有那狼形巨石,它幽绿的眼睛……这失落之地本身的存在,又何尝不是一种最大的荒谬?
子辉的目光掠过岸边那一排排沉默的葬碑,石板上历代石婆几乎相同的威严面孔在幽光苔藓下若隐若现。
他心中的不信如同坚冰,却被这潭水、这石碑、这整个诡异的世界,凿开了一丝无法忽视的裂缝。
他无法反驳,只能沉默,将那份疑虑深深压进心底。
逝者已逝,无论以何种方式。活着的人,脚下的路,是血与火铺就的荆棘。
大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子辉身边,那条齐肘而断的左臂空荡荡地垂着,只用粗糙的兽皮紧紧扎住了断口。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臂和身上其他伤口的剧痛,这个曾经如同部落支柱般的巨汉,身形竟显得有些佝偻。
他看向部落外围那片被兽群反复蹂躏、堆满残骸的焦黑土地,声音沉重:
“小水,栅栏……废了。靠大棒子,守不住。” 他完好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指节发白,“再来一次……挡不住。”
子辉的目光也投向那片废墟。残破的巨木栅栏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肋骨,凄凉地指向昏暗的穹顶。
上次兽潮的恐怖景象仿佛还在眼前翻涌。
近身肉搏,失去大猫这条最强臂膀,部落的防御如同纸糊。他需要距离,需要能越过巨兽庞大身躯直接打击其脆弱要害的力量。
弩!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他蹲下身,捡起一根被巨兽踩断、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兽骨。骨头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肉渣。
他掂量着,指关节在冰冷的骨面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猫叔,守,不一定要用拳头。” 子辉抬起头,眼中跳动着一种大猫从未见过的、带着计算和锋芒的光。
“给小爷我找东西。硬的骨头,越多越好,要长、要直!韧的筋,越韧越好!还有,尖的石头,拳头大小的最好!”
大猫愣了一下,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硬的骨头?尖的石头?这能干嘛?砸吗?
那还不如他半截石棒好使。
但看着子辉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笃定,想到他深渊归来、带回救命的剧毒红藻、甚至驯服了巨狼大黑,大猫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
部落残存的力气被调动起来。
阿花和阿草,在废墟和狩猎残留的巨兽骸骨堆里翻找。小山也挣扎着帮忙,用那根削尖的木棍艰难地翻动骨头。
很快,一堆材料堆在了子辉面前:
粗壮笔直的巨兽腿骨、肋骨;坚韧如皮绳的兽筋腱,其中一条来自上次猎杀的岩甲狼兽,格外粗长;还有一堆棱角分明、大小不一的燧石和黑曜石碎片。
子辉坐了下来,将那柄温润如玉、刻满古老纹路的“心室之钥”插在腰后。
他拿起一根最粗壮的腿骨,抽出随身磨利的石片,开始专注地切削、打磨。骨粉簌簌落下,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烂的兽皮衣。
他要将这根腿骨做成弩臂的主体,在两端凿出深深的凹槽。
大猫、阿花等人围在一旁,看着子辉如同最老练的工匠,用石片、骨锥,甚至用烧红的兽骨去烫、去塑形。
他将坚韧的兽筋腱反复鞣制、绞合,编织成粗壮的弓弦。
最难的是弩机,一个需要精密咬合才能瞬间释放巨力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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