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皮影分身甫一现身,立刻做出不同反应,动作迅疾,意图混淆视听:
有的怒目圆睁,拔刀欲战,周身煞气模拟得几乎凝成实质;
有的则急扯缰绳,胯下虚无的狼影发出无声咆哮,作势欲遁,带起一片虚幻烟尘;
更有甚者双手结印,指间幽光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施展出什么诡谲难测的妖族术法,空气中甚至隐隐传来能量汇聚的细微嗡鸣。
一时间,光影交错,真假混杂,数十个“子辉”同时动作,足以令任何观者眼花缭乱,心神动摇。
然而,面对这足以迷惑万千敌眼的精妙皮影,蜥磐非但没有丝毫惊疑,反而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充满讥讽的狂笑,震得沙砾簌簌滚动:
“哈哈哈!小不点!石水!你真当俺老蜥在这鬼彩虹阵里,像块望妇石似的窝了近一个月,光顾着流哈喇子瞅那些皮影娘们扭腰摆臀了么?”
他硕大无朋的头颅得意地晃动着,混浊的眼珠里竟闪烁着一丝与他粗野蛮横外表极不相称的、如同在沙海深处蛰伏了数十年的老猎手般的冰冷精光。
“你这傀儡戏法,耍得是花哨!糊弄狗噬那等只敢在网里钻营的鼠辈尚可!但在老子这双熬炼了数十载、连沙蝎在十丈外沙层下交尾是求偶还是争地盘都能辨出公母的眼珠子面前,简直漏洞百出,像个刚学会捏泥巴的娃崽摆弄的玩意儿!”
蜥磐伸出粗如石柱、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指,挨个点向那些动作各异的皮影子辉,唾沫星子随着他洪亮的吼声四处飞溅:
“瞧那个转身欲扑的!脖颈硬得跟风干了百年的蜥蜴脊梁骨似的,转圜之间连半分活物该有的柔韧都没有!”
“再看那个骑狼作冲锋状的,胯下明明是一片虚空,狼影虚浮,他屁股却绷得跟夯实的土墙一样紧实,骗鬼呢?”
“还有那个结印装神弄鬼的,手指头弯得比他娘荒漠里枯死三年、被风沙磨得尖利的棘爪还僵直,动作倒是玄奥,可哪有一丝一毫真实的灵力波动?全是空架子!”
“更别提味儿!”他用力抽动那巨大的、如同山洞通风口般的鼻孔,脸上露出狰狞而笃定的笑容,仿佛嗅到了世间最可笑的气息:
“实话告诉你,老子闻得是味儿,你本尊身上那股子……嘿,狼石特有的气息,还有你腰间那柄破骨刀透出的的阴寒,这些假货身上淡得就像被死亡沙暴连着刮过三天三夜!”
“老子这鼻子,连十里外刚刚孵出的蛆虫是公是母都闻得出来,会分不清你这点把戏?”
他每吼出一句,子辉的心便往下沉冷一分。 起初施展皮影术时的那份冷静算计,此刻如同遭遇了寒流的火苗,剧烈摇曳起来。
蜥磐所指出的,竟全是他目前偃师皮影术结合画皮术难以尽善尽美、最容易被真正高手窥破的细微之处!
这老蜥蜴,这一个月来,表面沉溺酒色,对着幻影丑态百出,暗地里竟将他的手段观察、剖析得如此透彻!
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头看似只有蛮力的荒原蜥磐!
低估了他身为一部之长、能在失落之地残酷竞争中存活下来的野兽般的直觉和耐心!
一种计划出现巨大偏差的寒意,伴随着被看穿底牌的不安,悄然爬上子辉的脊背。
“戏也看够了,猴儿也耍累了,该收场了!”蜥磐那震天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凶光暴涨,如同锁定了猎物的远古凶蜥,散发出纯粹而原始的压迫感:
“给老子——现出真身来!”
话音未落,蜥磐那庞然如山的身躯骤然发动!
这一次,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与他先前同石斧爷缠斗时展现出的、倚仗力量为主的迟重判若两人!
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相称的敏捷,如同一道贴地狂飙的灰色闪电,目标明确无比,直指子辉真身所在——他早已透过那些微末破绽,如同最老辣的猎手嗅到了血腥味,牢牢锁定了子辉那独特的气息源头!
子辉心中警铃疯狂炸响,狼石幽芒在眼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推演着无数应对方案,但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思维的疾速。
他终究是为蜥磐的“愚蠢”和“沉溺”付出了代价,布局时过于倚重幻阵的效果,低估了对手在绝境(哪怕是虚假绝境)中可能爆发出的洞察力和决断力。
这份轻视,此刻化作了致命的迟滞。
他只觉一股混合着汗臭、血腥和沼泽腥气的恶风扑面而来,视野瞬间被蜥磐那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疤痕纵横的硕大头颅完全充斥!
耳边炸响对方那砂石摩擦般的、带着残忍快意的狞笑:
“给老子躺下!”
下一刹那——
“嗙——!!!”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狠狠砸在子辉的额前!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意念刚动,那股纯粹、野蛮、凝聚了蜥磐毕生修为、近乎七龙甚至隐隐触及八龙之力的恐怖头槌,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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