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还在别扭:“绝无可能,出问题的是塞勒姆的土壤,你朋友总不能每天都在土地上打滚吧?”
“土壤?”凯瑟琳愣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你们已经找到植物消失的确切原因了吗?”
“……”仙人掌沉默了一下,“总而言之,教廷团已经找到了让魔药重获生机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
凯瑟琳若有所思:“可是布伦达……”
“你明天还有比赛。”路易斯似乎有事,“先赶紧休息吧,布伦达的事我另有办法。”
只能先这样了,要等拉蒂默和她确认是否真有诅咒一事再做打算。
“那好吧,再见。”凯瑟琳坐回一开始醒来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凯瑟琳。”等了许久,凯瑟琳依旧没能回到床铺上。
路易斯出声唤她,凯瑟琳有些不耐地睁开了眼睛:“还有什么……”
凯瑟琳愣住了,她发现她已经不在温室里了,她站在路易斯那栋木屋的中央,室内灌满了冰冷的风。
路易斯恢复了初见时的冷若冰霜:“我需要你知道,你一定要赢。”
凯瑟琳沉默了一下:“我知道啊。”
“不。”路易斯微微偏头,似乎是在打量她,“你或许有赢的想法,但你的决心不够坚定。就像今天,你本来有机会杀了卡米拉,但你没有,你犹豫了。”
在卡米拉被琴弦震开的将近一分钟里,凯瑟琳确实有机会杀了她。
但她并没有立马行动,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指尖。
凯瑟琳承认,竖琴的出现确实扰乱了她的心神,但真正阻碍她动手的,是内心的那一丝动摇。
我为什么非要杀了卡米拉不可?
即使她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也应该由法律来审判她才对。
一个人的生或死,不应该因我与她之间的恩怨草草决定。
“我很好奇,格林维尔小姐。”路易斯的嗓音里带着真心实意的疑惑,“你作为顶级贵族,当然应该明白,人命是如草芥一样脆弱的东西。在人类世界中是如此,在塞勒姆中更是如此。你不杀别人,别人来日就会取走你的性命,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这么久都没有想通吗?”
凯瑟琳脊背僵直:“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杀过人。哪怕她的身上背负着并不属于自己的污名,哪怕她抛弃了前半辈子的人生如丧家之犬般逃出帝京。
路易斯站了起来,他本就比凯瑟琳高出一个头,他的身影沉沉罩在凯瑟琳的头顶,宛若风雨欲来前的墨色乌云。
凯瑟琳恍然发觉,她跟路易斯从来都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路易斯是塞勒姆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主,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步步都需要仰仗他帮助的无名小卒。
她与路易斯之所以能有如此多的接触,全是因为她身负金斯皮兰的天赋,她可以帮助路易斯剪除圣维特斯家族在塞勒姆中过长的羽翼。
仅此而已。
“沙利叶只教了你如何提升对魔法的把控,祂以为这样就足够你赢得这场切磋会。”路易斯的声线冷冽如冰,“祂不懂人类,我懂。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毫不留情地杀掉你面对的任何一个敌人。你不用在意这样做后果如何,你我是暂时的同盟,我会为你摆平一切障碍。”
路易斯向前一步,他微微低下头,嘴唇几乎触碰到凯瑟琳的发顶。
“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凯瑟琳,心慈手软的人对付不了斯黛拉。”路易斯手腕翻转,凯瑟琳常用的手作刀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你不会想尝尝被匕首插入心脏的滋味。”路易斯在她耳边低语,“只是,如果你还是坚持你那份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那么……”
路易斯把玩着手作刀:“你又怎么会知道,下一个死的究竟是不是你呢?”
说话间,路易斯猛地抬手,将手作刀插进凯瑟琳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让凯瑟琳猛地缩成一团,她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被褥以及床单已经濡湿一片,汗珠顺着凯瑟琳的肌肤不断滑落,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从心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
凯瑟琳将枕头竖了起来,呆呆地靠在床头。
她早该想通的,凭借一己之力打破塞勒姆传统、登上主教之位的路易斯,绝不会是个优柔寡断、腼腆内向的普通少年。
他杀过的异教徒比大多数人还要多得多,人命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冰冷的数字。
噢,以他的脾气,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究竟杀过多少人。
凯瑟琳抱紧膝盖,她将被褥拉了起来,潮湿的被面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将全部身体裹紧被子中,希望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丝久违的温暖。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么一个人当作朋友?为什么会在一遇到困难时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寻求帮助呢?
凯瑟琳闭上眼睛,一滴眼泪落了下来,那份量很轻,轻到凯瑟琳都以为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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