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来受气的,所以我也不打算给他们好脸色,文许言知道我发怒了,也不来招惹我,这就对了,我可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郁诗文,为了身体强壮一些,我甚至每天早上起来做会瑜伽,拉拉筋骨,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筋长一寸,延寿十年。
我常年累月给老太君请安,各种孝顺,就是为了防止文许言“翻脸不认人”,在封建社会,孝道是被提在第一位的事情,所以文许言也不敢与我翻脸,更何况是一个宫婢而已。
他文许言那日里这般无礼,我也是该让他知道了,这府里离开我会成什么样子,别以为岁月静好来得那般容易,便不知道我的好处了。
这几日文许言的心都在荡漾着,我怎能看不出来,那马春儿长得太像死去的赵芳华了。
那日与马春儿那匆匆一面让他始终放不下心来,她那低垂的眼睫,欲语还休的温婉,都成了他心头反复咀嚼的滋味。
从那天后,他就约马春儿时而地见上一面,在宫里虽不能近前说话,可那份隐秘的期待,已足够让文许言步履生风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马春儿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隔着宫门的缝隙望过来。
“文翰林,”一个不大的声音传来,是杨翰林,杨青青的哥哥。
杨翰林的声音不高,却沉甸甸地砸了过来,文许言心头那点隐秘的雀跃瞬间就冻结,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脊背。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内宫方向高耸的宫墙,才勉强定了定神,应了声“有事?”
“文大人,”杨翰林开口了,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这些日子,你在宫里的‘名声’,可是传得有点意思啊。”
文许言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杨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喉头发干,脑子里嗡嗡作响,马春儿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他死死咬住。
“不明白?”杨翰林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眼神却更冷了,“宫女与翰林,宫墙内外,最忌讳的就是瓜田李下,惹人闲话!风言风语都吹到我耳朵里了,你还敢说不明白?”
文许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脸上血色褪尽。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是啊!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所有的话都像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僵在那里,手足无措。
“行了!”杨翰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来我妹子当初嫁给你,我就委屈了她,如今你天一个,地一个都往家里纳妾,你这翰林的帽子也该摘了,翰林院是清贵之地,容不得半点污糟!如果我给陛下说了这事,你自己想想吧,会有什么后果。”
“这,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我倒霉了大家都没好处。”文许言还想嘴犟一次。
“那你就试试,我妹子在你那里不受委屈便罢,受了委屈,大家鱼死网破!”杨翰林冷哼了一声。
文许言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下了值,他失魂落魄地挪了几步,像个溺水的人徒劳地望向唯一的浮木。
就在这时,宫门旁边专供传递物品,消息用的小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装的小宫女探出半张脸,眼神飞快地在宫门口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形容狼狈的文许言身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跑着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怯生生的急促,“文…文翰林?”
文许言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是我!春儿姑姑她……” 他急切地向前一步。
小宫女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声音更低了,像蚊子哼哼,“姑姑…姑姑让奴婢传句话给你。”
她咽了口唾沫,飞快地说,“姑姑说,如今流言蜚语如同沸水,凶猛得很,她身处宫闱,万事皆由不得自己,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她恳请文大人…千万保重自身,莫要再为她涉险了。一切…一切以避嫌为上。”
小宫女说完,根本不敢看文许言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溜回了那道窄窄的门缝里。
“哐当”一声轻响,门栓落下,彻底断绝了内外。
最后一丝光亮,在文许言眼中熄灭了。春儿那番话,听起来是恳切的关怀,是替他着想,可字字句句,都透着明哲保身的疏离与撇清。
保重自身…莫要涉险…避嫌为上……他为了她当众驳斥自己的正妻,为了她落到今日被万人嫌弃的地步,换来的,就是这轻飘飘、冷冰冰的“避嫌”二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猛地冲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化作一片冰寒的绝望,沉沉地坠入心底。
他像个被抽空了所有魂魄的木偶,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了那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宫门。
身后那巍峨的皇城,那曾让他踌躇满志的地方,此刻只投下一片巨大的、冰冷的阴影。
侯府的大门洞开着,文许言一脚踏了进去,扑面而来的不是往日的井然有序,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混乱喧嚣。
几个小丫头在回廊下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一见他回来,立刻像受惊的鸟雀般缩了回去。
前院洒扫的粗使婆子也停了手里的活计,目光躲闪。
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就是我干的,那日的气,我不能忍着,凭什么忍。
我能让你文许言平步青云,也能让你像只丧家之犬。
我只需要给杨翰林稍微通通气,就有人来收拾他,我还没有祭出“大法宝”来,他就已经受不住了,可见他也是个银样镴枪头。
收拾马春儿也不着急,有的是机会,只要她不作妖,我就饶了她,如果还想挑战我的位置,收拾她也简单。
我又不是原来的郁诗文,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看了那么多权谋小说可不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