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台上,萧渐山盘腿施功,源源不绝的内气不停地灌入到他身前伤者体内。
良久,木清凤捡到的这名伤者大吐一口鲜血后,眼皮颤悠悠地睁开了。
“师祖……噗……”
伤者一开口,又一大口鲜血控制不住,从他鼻孔喷射而出。
“别急着说话,先运气丹田。”
萧渐山抬掌再次猛提一口内元,雄厚的内气顺着身前人的经脉,拼命滋补着对方的五脏六腑。
又过了许久,确定身前人暂无性命之忧后,他才收掌,连咳了好几声。
病弱的身体很久没这般过度使用内气,一停下,萧渐山苍白的面容冷汗如雨。
一旁木清凤见状连忙递上一方手帕,等人缓过来后,她内心的焦急再也压抑不住,
“萧前辈,这人你认识吗,他是谁?你问下他,有没有看到我大师姐。”
“他是天山飞雨峰峰主,连苍月的儿子连独寒。”
萧渐山话音一落,木清凤瞬间明白了自己捡到的人是谁,
“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天山叛徒?”
见连独寒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木清凤忍了忍不解地问道,
“我记得大师姐说过,天山峰主在天山地位仅次于天山之主,他身为峰主儿子,为何会背叛天山?”
“因为他母亲是淳于家的人,他身上流着奴仆的血,自然不甘心……”
“小沁!”警告的声音,哪怕含着怒气,仍是温和的。
但话说到一半的侍书,却在萧渐山这还算温柔的声音下,听话地闭上嘴巴。
萧渐山的视线从纪仲宣落到木清凤身上,绝美的女子懵懵懂懂地正望着他。心中一痛,他带着一丝追忆的口吻讲了一个故事,
“天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一个新的主人。旧主人亦父亦师将新主人养到可以独当一面。新主人上位,旧主人就得从天山之主位置上下来。”
“但不论呆在那个位置的人如何变化,八大家永生永世都是天山之主最忠实的仆人。”
“曾经,有位天山之主爱上了他身边的仆人,两人幸福地结为连理。有天,这天山之主突然很好奇,对他情根深种的仆人,爱的究竟是他,还是只因为他是天山之主。”
“他问仆人,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可仆人也不知道自己对主人,究竟是出于仆人的顺从,还是真的爱这个男人。两人在这份摇曳不定无法确定心意的爱情中,逐渐开始感到痛苦。”
“越是得不到的答案,执念越是会在心底生根发芽,直到无法放下的念头结成恶的果实,人才会在毁灭中幡然醒悟。”
“自己的夫人究竟爱不爱自己,那会便成了天山之主最想要找到答案的执念。新的天山之主即将上位,这个将要隐居人后的天山之主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耐心将一切交给新的天山之主,等新的天山之主上位的那天,他以师父的名义,让新的天山之主对自己夫人下了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木清凤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萧渐山没有立即回答她,他眼神望着远处,晴空万里无云。
“从诞生之初直至如今,八大家无法违背主人,无法背叛主人。主人下的命令,那名身为仆人的夫人是没法拒绝的。所以发生那件事后,她崩坏掉了。”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人窒息的命运藏在温和的语调中,木清凤不禁听得背后一凉。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她愣了会,才从干涩的喉咙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她自己要跟自己过不去,怪得了谁。若没有主人,我们八大家哪能世世代代享受着荣华富贵。我就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己作死。”侍书昂起头,满脸鄙夷。
她话音刚落,地上的连独寒蓦地睁开双眼,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你懂个屁!”
“我不懂?我十五岁便侍奉在主人身旁,至今已有三年。主人如何待我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这些人,明明受主人庇护与恩泽,却毫无感恩之心。你无非就是觉得主人妨碍了你的自由。然若无主人,你在武林中算得了什么,我等八大家又算得了什么,真正无知的分明是你!”
“你!”连独寒一时情绪激荡,险些被侍书这番话气得吐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双手用力支撑身体,却猛然惊觉右腿已然缺失。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注视着那空荡荡的地方,连独寒呆呆地愣了许久。一抬头,他望见满脸担忧的师祖,以及对他冷眼相待的侍书。
那张冷硬的面庞,目光迷茫,彷徨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呆在舒适圈的羔羊认为自己是幸福的,殊不知那不过是饲养人的屠刀还没对准她。然而,最恐怖的并非羔羊会被屠刀宰杀。而是羔羊明知这把屠刀即将取其性命,却仍顺从地伸出脖颈,还面带微笑地宣称自己是自愿的。在生死面前,人理应怀有敬畏与恐惧。可羔羊是连对死亡的恐惧都被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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