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张妈坐在油灯下,仔细缝补着一件旗袍。这是沈若兰明天要穿的衣裳,虽然款式简单,但料子是上等的,一针一线都要格外用心。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张妈抬头一看,沈若兰正站在门口。
"张妈还没睡?"沈若兰轻声问道。
张妈笑了笑:"给你改衣裳呢。明天要去周府赴宴,可不能出差错。"
沈若兰走进来,在张妈身边坐下:"张妈,您也歇息吧。这衣裳我自己来就行。"
"你啊,"张妈放下针线,慈爱地看着她,"从小就这么懂事。"
沈若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针线。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张妈看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三十年前,张妈还是沈家的丫鬟。那时的沈家还在乡下,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清净。老太爷是个耕读传家的农户,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为人正直,在村里很有威望。
张妈是十五岁时被卖到沈家的。那时候,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父母不得不把她卖给了牙婆。幸运的是,她被沈家买下,成了二小姐的丫鬟。
二小姐就是沈若兰的姑姑。她生得清秀,性格温婉,对下人也很和善。张妈跟在她身边,不但学会了女红针线,还识了不少字。
"张妹妹,"二小姐常说,"你要多学些东西。将来说不定用得着。"
张妈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二小姐正在教她认字,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邻村的周家少爷来提亲了。
周家在当地也算殷实,家里开着米行。周少爷生得一表人才,又知书达理,二小姐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张妹妹,"临行前,二小姐拉着张妈的手说,"等我出嫁后,你就跟着大嫂吧。"
张妈红着眼睛点头。谁知道,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二小姐。
新婚第二天,周家突然着火了。二小姐和周少爷双双葬身火海。事后查明,是仇家放的火,为的是报复周家在生意上的打压。
这件事对沈家的打击很大。老太爷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沈家的日子也越发艰难。
张妈原本可以离开的,但她放不下这个家。尤其是看到大少爷娶了媳妇,生下沈若兰后,她更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小生命身上。
"这孩子,"有一次,大奶奶感叹道,"长得真像二姑。"
确实,沈若兰从小就像极了二小姐。不仅容貌相似,就连那股子聪慧劲儿都一模一样。张妈看着她长大,就像看着二小姐重生一般。
五岁那年,沈若兰就显出过人的聪慧。她不但很快认全了村里常用的字,还会给张妈讲村里发生的趣事。每当这时,张妈都会想起二小姐教她认字的情景。
"张妈,"一天,小小的沈若兰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张妈愣了一下,强忍着泪水说:"因为你像极了一个人。"
"谁啊?"
"一个我永远忘不了的人。"
十岁那年,沈若兰开始帮着家里干活。她不但会针线活,还会帮着算账。张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么聪明的孩子,不该困在乡下。
终于,机会来了。王师傅来村里找绣娘,看中了沈若兰的手艺。张妈二话不说,把自己积攒的银子全都拿出来,让沈若兰去上海学艺。
"张妈,"临行前,沈若兰抱着她哭,"我舍不得你。"
张妈拍着她的背:"好孩子,你要记住,在上海一定要当个有出息的人。"
就这样,沈若兰去了上海。每个月,她都会写信回来,告诉张妈在绣庄的见闻。张妈虽然识字不多,但每封信都要看好几遍,生怕漏掉一个字。
三年后,张妈也来到了上海。她说是想见见世面,但沈若兰知道,这是张妈放心不下她。
"张妈,"有一次,沈若兰问道,"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和我家的渊源?"
张妈笑而不答。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她只希望,沈若兰能过得比二小姐好,能活得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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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沈若兰的声音把张妈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啊?"张妈回过神来,发现衣裳已经改好了。
"您又在想什么?"沈若兰关切地问。
张妈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些往事。"她仔细打量着沈若兰,"你现在越来越像她了。"
"像谁?"
"像一个很好的人。"张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沈若兰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起身告辞。临走前,她突然回头:"张妈,无论我像谁,您永远都是我的张妈。"
张妈看着她的背影,眼角泛起泪光。是啊,无论她像谁,都是她的好姑娘。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张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正是二小姐。这是她唯一留下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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