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带着十个月大婴儿的樱井母亲。
语言不通,和这位优雅的女士聊天却并不困难。
在翻译器盛行的今天,只要戴上耳机,就可以进行无障碍交流。
前提是能付得起软件的会员和耳机的价钱。
当然,这要比专门雇一个人工作要便宜得多,毕竟能在出口贸易中具备与国外客户流利交流的员工,学历一般不差,工资也不能低。
与樱井女士的聊天中,男人得知她姓岛津,这个姓氏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当时的萨摩藩主可是推动樱井近代化的重要力量。
岛津女士非常善谈,在接触到她以前,男人会以为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士,会对困在这样一个地方感到害怕和无助,令他没想到的是,岛津女士却乐在其中。
现在当他路过二楼那些尸体时,他看见了婴儿车里的死尸——死尸的嘴里并没有伸出那白色的如同菌丝一般的物质,这令他非常痛心。
有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腕,那只手他分明记得,因为他很羡慕无那根名指上银光闪闪的戒指——那绝对是岛津女士的手,而且是左手。
“帮帮我…伊茨比先生……”
她跪伏在被灼烧得焦黑的地面上,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跪"了——离子炮的蓝白光闪过之后,她的身体从腰部以下全部汽化,断面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像一块被粗暴切割的琥珀。
三十岁左右的樱井女性,原本应该是精致的都市白领。
米色高领毛衣沾满尘土,但依然能看出质地精良;深灰色铅笔裙的残片挂在腰间,露出被高温熔化的纤维边缘。
她的左手死死攥住伊茨比的脚踝,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办公室女性特有的裸色指甲油。
"求您了,别抛下我……"
她的声音像被撕碎的绸缎,带着电浆灼烧后的气音。
精心打理的波波头现在沾满建筑粉尘,发梢还保持着今早用卷发棒打理过的弧度。珍珠耳钉在染血的耳垂上摇晃,随着她艰难的呼吸轻轻颤动。
最残忍的是她上半身的完好——羊绒衫包裹的胸口还在规律起伏,挎包的肩带甚至都没歪斜,仿佛随时能站起来鞠躬说"失礼します"。
但地面上一路拖行的血迹和散落的脏器,证明她腰部以下已经永远留在三分钟前的时空里。
她的右手在身后摸索着什么,直到伊茨比看见那个同样被熔掉一半的智能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未发送的line消息:「母さん、今夜遅くなるから...」
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伊茨比的心,他当然看到了四人一骑绝尘的背影,那是托载他的绝望冉冉升起的一股力量,所以面对这样惨淡又血腥的场面,他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该怎么帮你呢,美丽的岛津小姐…”
伊茨比保持着那样一个既不近又不远的距离,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大概能猜到那位女士的答案,但他还是执意想亲耳听到这位岛津女士说出口的话。
岛津原本还黯淡的眼神突然有了光亮,此刻的她像是引诱猎物入洞的毒蛇,用看不透的眼睛死死盯着伊茨比的脸,具体来说应该是他的嘴。
那是唯一可行的入口。
“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能给我一个充满爱意的吻吗?我不在意你的吻技,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伊茨比沉默了几秒,取下了他的斜挎包:“我可以答应你美丽的东方女士,但请允许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岛津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准确的元音了,但她还在坚持,她就快要成功了。
却不料伊茨比却开始敞怀高谈阔论他的理想:“你知道吗?人类总是居高自傲的认为他们是地球的主人,而因此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生物不屑一顾,甚至是有要毁灭它们的邪恶倾向。”
“而您,代表我主力量的伟大生命,看到了人类对其他生命的不公,在此刻站出来,手握消灭他们的力量!”
伊茨比越说越兴奋,声音越来越高昂,他回想起自己每周去圣殿做礼拜的日子,回想起被困在台上的圣衣,想起那些穿着白袍的教士,一遍又一遍用柳条鞭笞他的身体……
“我,人类的千万万罪人之一,高尔·伊茨比,愿意接受主的惩罚,成为您的刽子手,剿灭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
他在一个人吟诵了这样的长篇大论后,空荡的二楼待客大厅都在回响他的声音,似乎有无数人此时应和他,与他一同歌唱命运的赞歌,一同朝着伟大而又悲凉的共同志向前赴后继。
最后,在岛津冷静的目光下,伊茨比郑重地跪下,与她无限贴近,说了最后一句话,他那渺小的梦想:“请杀了那个愚蠢的械人,机械就是对现世环境的最大破坏。
我的主,我亲爱的刽子手小姐……”
最终他如愿以偿吻了上去,那白色的菌丝就像地球上其他许许多多顽强的破土而出的生命一样,找到了属于她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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