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飘香,落英缤纷。
小桥流水下,是随波逐流的花瓣,稀碎雪白,顺流而下。
船夫撑杆而过,片刻停留,也不能阻挡流水带走落花。
“张兄,你这么早啊!”
“李兄,你也不晚啊。”
“哈哈哈哈,这不是着急看榜嘛?走走走,同去同去!”
书生们三三两两,向同一个方向汇聚。
贡院外,已经有差役将杏榜前的一片区域圈起来,不让人靠近。
此时还没放榜,圈儿外已经水泄不通了。
蒋小七虽然现在也在“人高马大”的行列,可还是不想去人群里面摩擦摩擦、叽叽喳喳。
何况自家不缺钱,就算京城的茶楼包间再贵,自家也能开上两间包厢。
毕竟人数太多了,老老少少的挤在一起也挤不下。
香满楼的二楼三楼都是包间,价格统一。
蒋小七在会试前就定了两间,不可谓没有先见之明。
虽然价格仍是平日的几倍,但胜在有个能坐着歇脚的地方。
其实完全可以在家里等,可是放榜这样的盛况,有几个读书人舍得错过?
不要说第一次参加会试的,就算第二次、第三次参加会试的几个蒋家人,依旧不愿意在家里等着下人的消息。
好似人亲自来了,中榜的几率就会大些一样。
不过人亲自来了,得到消息快些是真的。
蒋小七带着蒋家族人们进了包间,小二很有眼色地及时端上了茶水点心,简直是无缝衔接。
蒋小七很是怀疑,茶楼后厨可能有个自热饮水机,即取即用,不过应该不可能。
不过,茶楼后厨有个时时烧得滚开的大壶,随时都有热水取用。
透过窗户,能清楚看到贡院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是家丁护院和小厮。
只有少数几个自己看榜的举人,毕竟自持身份又不差银钱的很多都上了茶楼。
包间不便宜,大厅还是很实惠的,茶水不贵,没有包间费,更不会要求低消,宽敞亮堂,非常受欢迎。
无论是楼上包间还是楼下大厅,大家都是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眼睛却时不时往榜单的方向瞟。
明明都知道什么时辰放榜,偏偏一个个到得比谁都早。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壶茶都见了底,还是没放榜。
“叔祖,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已经喝不少了。”
“那就吃点儿点心吧,估计放榜还得一会儿。”
蒋林的话刚落,便听一阵锣声传来,放榜了!
众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盖碗儿,人群也瞬间又喧闹起来。
茶楼中反而变得安静,小二们添茶倒水的动作都放缓了。
“老王,淡定,你再往外探,人就掉下去了。”
“咳咳,蒋老弟,你家派了几个人看榜?”
蒋小七伸出三根手指。
“就三个人!那哪里顶得住啊!再派些人吧!咱们十几个考生,他们三个哪里记得住呦!”
“慌什么~我说的是三十个,小厮十二个,护院十八个,全都是识字的,你就吧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吧!”
“哎呀,可以呀,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蒋老弟,大手笔啊!
不过你家小厮护院为什么全都识字,这识字的下人,工钱是不是给的高啊?”
“现在是关注这些的时候吗?老王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先等消息~”
铜锣声落,随着几张榜单被贴出来,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
仅仅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楼下就传来欢笑和哭嚎两种截然不同的“伴奏”。
蒋家众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全都盼望着自己会是笑的那个。
最先看到蒋家人名字的家丁激动地跑上楼来,大声喊道:“中了,少爷中了!”
“把话说清楚,是哪位少爷!”
在场能算作少爷的,除了蒋小七还有蒋林、蒋宴和蒋昊。
此时大家的目光也是齐刷刷转向四人的,蒋小七尽管知道自己落榜的几率不大,但此时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万一自己倒霉,碰上个讨厌自己文风的阅卷官呢?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是,蒋,蒋,蒋……”
“哎呦,蒋什么蒋,你讲清楚啊!这个时候你磕巴!”
“是,是蒋林少爷!”
哪里是磕巴呦,是爬楼梯岔气儿了,小厮委屈。
蒋林如同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脸上满是喜悦,眼泪也有点止不住,有决堤的风险。
不过也没忘了给还在喘粗气的小厮赏钱,赏钱红封,今天蒋家人都备得足足的。
就想着今日能都发出去、散出去、赏出去,一个不留!
和蒋林血缘关系最近的是蒋长庚,蒋长庚和蒋林祖父蒋长明是堂兄弟,所以蒋林叫蒋长庚一声堂叔爷。
此时蒋长庚也是老泪纵横,好似上榜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好孩子,好孩子,有出息啊,二十岁的贡生,不容易啊!”
“堂叔爷,我就是抛砖引玉,大家的名次肯定都比我高!”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哭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十年寒窗苦,为何榜上无名啊!”
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想必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失利的次数多了,人的精神压力会越来越大。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厮或是护卫回来报喜,榜单前面人实在多,他们也无法一一看全了。
只能是看到哪个就回来报哪个,不一定是按照名次来的。
差役们已经从第三百名开始报喜了,只是蒋家这边还没有等来任何一个报喜的队伍。
不光他们,整个茶楼二层三层的包间,都显得有点儿冷清。
蒋小七不由想起乡试的时候,自己几个人都没混上包间,是在省府茶楼临时搭建隔开的天台上等的。
那会儿大家也是灌了一肚子的茶,他们几个小的这次长记性了,长辈们倒是灌了一肚子茶水。
“噔噔噔”又是一阵脚步声。
“中了,中了,蒋文海老爷中了!”
哎呀,这就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