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半个月,白纾月的生活变得十分繁忙。一边,她得守在柴房,照料鼻青脸肿的独孤行,喂药、换布条,忙得脚不沾地;另一边,她被卢秉文拉去后院,学些阴阳家的阵法,还要硬着头皮去记那些符纹和口诀。
每天忙完,她累得只想倒头睡,可一闭眼,又满脑子疑问——这老头为何突然收她为徒?还一反常态,对她不再冷言冷语。
她试着在心里问陈尘,可那老家伙最近跟哑了一样,半天不吭声。白纾月气得牙痒,暗骂他装死,却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卢秉文教得倒认真,阵法一道晦涩繁复,他却从不藏私,掰开揉碎地讲,连她偶尔走神都能被他一眼瞧出,拎回来再讲一遍。白纾月学得半懂不懂,但总算摸到点门道,比如那虚垣阵的轮廓,她隐约能猜出几分运转的路数。
书肆里,她如今来去自由,想溜就溜,不用再站柜台当招牌。可独孤行没这待遇,依旧被困在柴房,隔三差五挨卢秉文的拳头。
老头嘴上说是“喂拳”,帮他炼体,实则下手没轻没重,独孤行身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淤青一层叠一层,看得白纾月直皱眉。
不过,独孤行倒没喊苦。半个月的拳头没白挨,他的修为终于松动,跨进了武夫三境。炼体初期的皮肉锤炼已过,接下来要融汇体内真气,淬炼筋骨。
白纾月知道,武夫的路子虽以体魄为主,真气却不可或缺,只是不如修气士那般充沛。
这天中午,白纾月蹲在独孤行身旁,翻弄药箱。少年瞥了她一眼,忍不住道:“谢了,帮我这么多天。”
白纾月手一顿,抬头看他,嘴角扯了扯,“谢啥,朋友不就该这样?再说,你也没少帮我。”
独孤行接过递来的药油,低声问,“青纾和独书现在咋样?”
白纾月盘腿坐下,随手拨弄地上的干草,“他们在城里客栈住着,挺好。前几天我去看了,独书还嚷着要吃糖葫芦。”她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书肆前几天来了几个人,佩着剑敦山的铜饰,卢秉文说是探子。咱们在这里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
独孤行皱眉,手指攥紧药瓶,“这么快?”
白纾月耸肩,“六境武夫能御剑,来回剑敦山也就半个多月。算算日子,差不多。”她见少年脸色沉下来,忙宽慰道,“别慌,剑敦山找的是我和青纾,当初带到的武夫只知道我们姐妹俩,你的身份他们还不清楚。”
独孤行却摇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白纾月心头一暖,没想到这小子还惦记她们姐妹。她掩饰笑意,拍拍他肩膀,“放心,我现在是卢秉文的徒弟。那老头十一境的大修,有他在,谁敢动我?”
独孤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叮嘱道:“还是小心点为妙。”
白纾月点头,“知道啦,你也别老皱眉,养伤要紧。”她伸手拿向少年手中的药瓶,“要我帮你抹药不?不麻烦。”
独孤行却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这几天,他总坚持自己抹药,连昏迷时也不让她帮忙。白纾月起初没在意,后来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她递过药瓶,撇嘴道:“行吧,爱咋咋地。”刚要走,独孤行突然开口,“现在啥时候了?”
她愣了下,转身看他,“啥?”
独孤行靠着墙,苦笑,“快年底了吧?”
白纾月算了算日子,点头,“对,你在这儿快一个多月了,再过两个月就新年了。”她看着少年,眼里多了点柔和,“想家了?”
独孤行没答,垂下眼,沉默着抹药。白纾月没再问,悄悄退出柴房,关上门。
柴房里,独孤行独自躺在干草堆上。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两年前的画面——那年,他和咏梅跟着陈老头离开小镇,从真龙秘境到隋国边境,走了半年山路,风餐露宿。后来凌山城一事后,他与师父分离,在凌山城盘桓半年,风波不断,又辗转半年,跋山涉水来到骊国。
“时间真快……”他喃喃自语,想起师父那张反复无常的脸,心头五味杂陈。
另一边,白纾月回了书肆后院,卢秉文正坐在枣树下,摆弄一堆符纸。老头见她回来,抬头笑了笑,递过一盏热茶,“学得咋样?昨晚教你的三才阵,记住了没?”
白纾月接过茶,皱眉道,“记是记住了,可那阵法转得太复杂,我试了两回,老是断。”
卢秉文哈哈一笑,“急啥?阴阳家的阵法,讲究心静。你心浮气躁,阵法自然不顺。”他顿了顿,扔给她一卷泛黄的书册,“拿去,里面有三才阵的注解,自己琢磨。”
白纾月翻开书册,字迹密密麻麻,她瞥了两眼就头疼,忍不住嘀咕,“你这师父当得也太随便了吧?就扔本书让我自学?”
卢秉文斜她一眼,慢悠悠道,“自学怎么了?你那《降妖符箓志》不也是自学的?”
白纾月心头一跳,忙低头翻书,掩饰慌乱。那本《降妖符箓志》是她随口胡诌的,哪想到卢秉文还记着。她暗骂自己嘴快,赶紧岔开话题,“卢秉文,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啊?”
“叫师父!”卢秉文哼了一声,半晌才道,“因为那本《降妖符箓志》是我那死去的老婆子写的。”
白纾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还有这种事情?
卢秉文继续道:“那本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书籍,很多道家的道观里都有,但甚少人会去学,因为那书晦涩难懂,而且还是走的偏门,里面还有很多老婆子写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卢秉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那些故事都是她鬼扯的,她才没那么厉害能镇杀真龙。”
白纾月也附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