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扶着石椅扶手,胸口仍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喘息。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柄刻满古老纹路的法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平复些许的气息又变得不稳,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他抬手用袖口随意擦了擦,身体向后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原本洪亮的声音此刻变得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怎么样啊,孟家小子……这就是那位李长老当年留下的最终预言,方才脑海中的景象,你都看清楚了吗?”
孟皓清站在原地,脑海中还残留着东都血雨腥风的惨烈画面,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眉宇间满是沉重与迷茫:“可这预言只说了结局,却没提半分解决之法,更没说清那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是谁。
眼下贞启十五年眼看就要结束,距离预言中的大乱只剩五年,可龙之心脏至今下落不明,就连第一个进入杜州山洞、布下这盘大局的人,我也毫无头绪。
如此沉重的责任,要让我孟皓清一个人来背负……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呵呵,这么说来,这天下苍生的性命,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
大长老微微抬起手,动作缓慢而无力,声音里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淡漠:“孟家小子,你要明白,这天下苍生的性命,在乱世之中本就轻如草芥,从来都谈不上值钱。”
“可现在不是乱世!”
孟皓清急忙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的辩驳:“我不知道未来会因何走向崩坏,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把所有希望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怕我担不起,更怕辜负他们。”
大长老静静听着,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说道:“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能选的,这是你的使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淡漠:“你若不愿,也可以带着你的全家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避世离俗,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你若愿意,便留下来面对这一切。
怎么样选择都随你,跟我们可没半分关系——我们不过是替李长老传递预言的人,仅此而已。”
说到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添了几分疏离:“至于你最终能不能扛起这份责任,能不能拯救天下苍生……说句实话,我们也不知道。”
大长老看着孟皓清紧绷的侧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怎么?当年喊着‘面朝苍生背朝主’的人,到了真正要扛事的时候,反倒优柔寡断起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你向来把自己的命看得轻,真正怕的,是万一失败了,这天下百姓该何去何从,是怕自己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椅扶手,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尘封的过往:“当年汉高祖刘邦打下大汉江山,历经百年安稳,却出了王莽篡位夺权,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那时候天下百姓都觉得大汉气数已尽,再无翻盘可能,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刘秀?
他在宛城起兵,顶着重重压力反莽,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夺回大汉江山,让百姓重归安稳。
你说说,他当年要是像你这样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还能有后来的光武中兴吗?”
话音落时,大长老大手一挥,像是做了最后的决断,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也藏着一丝期许:“去吧,孟家小子。
这之后,我们不会再相见了——我们守着预言、等待你的使命,到今天也算彻底结束了。
只希望你能记住此刻的犹豫,更能记住心中的责任,最终能成功逆转乾坤。通……送客。”
一直静坐在旁的通缓缓起身,对着孟皓清做了个恭敬的“请”的手势。
孟皓清没有再多说,转身跟着通向外走,两人脚步轻缓,不多时便走出了幽深潮湿的山洞,踏上了峡谷中那条蜿蜒的小径。
晚风带着峡谷特有的凉意吹来,吹动了两人的衣摆,一时之间只剩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还是通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聊寻常小事:“孟大人,你此刻这般纠结,到底是放不下天下苍生,还是放不下家里的亲人?”
孟皓清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语气里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分坦诚:“说只放不下百姓,那也太假了,显得我跟个圣人似的。
老实说,两边我都放不下——况且我的娘子已经怀有身孕,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要降生了,这个时候说自己没有私心,谁会信啊?”
“我看得出来。”
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之前见你急匆匆地往西北方向赶,步伐里满是急切,想来要去救的人,一定是你的爱人吧。”
孟皓清闻言,轻轻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不过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就只为了等我出现,等我来承担这份使命……你们觉得,这样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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