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原济已是第三次叩门续灯。
这回他倒没有安静地退下,而是侯在夏芥钏书桌旁,以稍显冒犯的姿态,劝慰主子爱惜他的身子。
“先下去吧......”夏芥钏声音微哑,带着浓厚的倦意。
“公子,您歇歇吧!到了白日还有数不清的卷轴要看,您何苦这般上心!”原济始终不能理解为何所有罪过都要主子承受。
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上了四皇子这条贼船后,连往昔看似孤寂的生活,都比现在要有看头。
实在没一个省心,京城传消息来,夏大人远赴边关,夏夫人闹着要折腾。最不可思议的,大小姐也在这个当口消失不见。
问责的信都传到了继兄夏芥钏这,吩咐他派人搜寻,有行踪需即刻上报。
这让本就被各方为难的主子头疼,境遇是雪上加霜。
偏偏,公子还不觉得为难。
他还饶有兴致地推算演练,估摸着小姐会躲去何处。还将其当作繁忙公务中的小小调剂。
里里外外,原济都看不懂。
他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深究主子的意图,只是恼火对方不拿身子当回事。
“好了,歇着去,我看完这一卷就休息。”
“是。”
房门关上,摩挲着桌上那一封破旧的信,夏芥钏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
倛州,
虽然第一个寻人的晚上什么线索都没有,但后几日,还是陆续有些收获。
齐晓公子亲自带人找到城外一处悬崖边,多方打探,得出一个可怕猜想。
只怕,夏姑娘当晚想离开,但还没走远,就被一个劫持良家妇女的团伙,给掳到了城外。他们手法娴熟老道,在城内的收尾工作做得很是干净。
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踪迹。
而后,还是被顺藤摸瓜找到了团伙老巢,从一个禁不住拷问的男人口中,问出当晚情形。
夏姑娘拼命想逃出虎狼窝,结果被识破,在追逐的过程中失足落下悬崖。
而劫匪只觉得晦气,便再没提起那个人。
扮演着齐晓的淳于悕大怒。
当着信使等属下的面收割了那处贼窝子,然后带着愤然与愧疚离开倛州。同时,命信使加急将消息传回京城,一切等着兄长安排。
严令手下人不许妄议是非。
假装夏姑娘还在队伍一般,先行回江南。
一路走得又急又快,只留下少许人接应。连罗峮姑娘闹着要下山寻人不肯离开,都被齐晓公子强势制止了。对方气势全开,似乎撕去赘婿温和乖顺的假象,想要让她认清谁才是主子。
而罗峮姑娘从反抗到顺服,也不过两日光景,看得淳于怀派来的属下身心畅快。
这才是皇家人的威严气魄。
从前,知道十四皇子是在罗家人面前演孙子。虽佩服对方的竭忠尽智,但这群京城来的天之骄子心中总归不得劲,觉得丢了脸面。他们越来越推崇四皇子,并鄙夷十四皇子。
压抑许久,
终于让他们看到爆发时刻,连赶路的疲惫,还有罗峮的挑刺都能忍受。
尤其,两人还常在马车说悄悄话,肉眼可见的亲密。
驯化一个烈性女子,简直是享受。
即便,他们只是光看着主子动作,明面上,自己被踩在泥里也无所谓。
夏有米太懂这些人的通病,于是跟淳于悕演了一出霸道皇子扮猪吃老虎的剧情。
如此,
至少能让他形象好些,跟兄长有一争之力。
那晚的谈话没有结果。
但夏有米看出来了,淳于悕是真想顺着她。
没来由的附和以及对时间的珍重都没掺假。
他不是世界的特例,更多是被漠视,对外物的感知不足够透彻。
而这类人过于空,一旦被种下心锚,就会生出来她想要的形状。
夏有米此刻感觉,叫这人干什么都会照做。她不喜欢没有自我的交付,但尊重别人的意愿。
两人商议了后续。
首先,
自以为得到回应的淳于悕不可能再促成夏姑娘入四皇子府当什么格格。
而夏有米愿意顺势将这身份抹去,对方主动帮忙做出安排当然会更好。
虽然,那些手脚其实是他们两人亲自做的,没惊动属下。
其次,
婚事该办不成,在这个节点惹怒淳于怀不是明智的选择,尤其不是没人能联想到罗峮和夏有米的关系。何况,有更多人清楚齐晓的身份。
若真在江南入赘,那十四皇子就没意义了。
名号就被玩没了,而一个没价值的人是帮不到淳于怀的。
他会率先被废掉。
很大可能还是他的嫡亲兄长动手。
夏有米跟他剖析淳于怀的心态时,完全不收着,用最暗黑的词汇形容,揣测最残忍的结局。
而,淳于悕倒没全身心关注那些。
更多的,是稍稍遗憾不能以齐晓罗峮之名成婚。
这一年,他都快习惯自己的身份,习惯被呼喝,在吵闹间,总少不了对方诚挚的技能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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