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并未等到管家的松动和畏惧,反而见他负手大笑:“四夫人,你不觉得这事传出去多令人耻笑吗?丢脸的可不是我们大小姐。大小姐没对夫人们赶尽杀绝,已是极大的心软。”
几人心中凉了一片,感觉那刺刺寒风从指尖灌入,明明身上衣服裹得严实,连脖颈都感觉不到温度。
“天太冷,夫人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管家说完,让所有人都进房子里。
门关上时,管家对一旁的佣人嘱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这扇门。以后大小姐就是这座宅子的新主人,都听到了!”
随后,管家让这些少爷小姐先回房间睡觉,等过几天询问大小姐的意思再微调一下老宅布局,重新分配。
很快,大厅就只剩他孤零零的站着,心有一股酸意,想到几个月前这还是一片热闹。
这一瞬,管家似意外闯入的游客,四处踱步,参观这间房子的设计。
如今他年岁已迈入六十,从二十几岁便跟着詹老爷尽心尽力打理詹家上上下下,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正因如此詹老爷越发重用。
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詹老爷给的,不愁吃穿的一生。
走着走着,到昏暗的二楼,管家犹豫片刻,还是摁亮了走廊灯。
每次来到这里,他总能想到那个温柔娴淑的大夫人,但惋惜只能在心里,无论老爷对错他都站在了老爷这边。所以听闻大夫人死讯时,心底里那股愧疚一直笼罩至今。
罢了,就用他这一生,为詹家后人、为大小姐典身卖命。
……
或许是管家私底下又给了几位姨太太什么警告,一连几日竟无一人来打扰詹昭月。
日子就这样一如往常的过着,临近过年前联鸿和瞻研的研发部传来喜讯,他们共同研究合作突破了一项新技术,即将用于医疗行业上。
晏麟初大手一挥,给研究部的人发放了更多的研究基金和个人奖励。
詹昭月:“你怎么给联鸿这边也发了?”
“都是自己人,替你给了。”晏麟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听云初那时候汇报说,一群专心研究的苦命人消息闭塞,知道的八卦少之又少,在得知有一笔丰厚的奖金时各各面露喜色。
当得知是瞻研发的后,联鸿工作人员:?
随后出去打探一番,才知道原来变成了一家人,瞻研老板大秀一番姐夫瘾。
亲上加亲了属于是,此后瞻研和联鸿的人一见面,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
时间转转悠悠到过年,路上积了薄薄一层冰,城市满是亮眼的暖红点缀,不显凄寒。
青涧水榭还是在管家的吩咐下准备了每年的年夜饭,虽然此刻管家也紧张的搓手,不知道詹昭月会不会回来。
晚上七点,夜幕笼罩,房子上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管家在门口徘徊,望眼欲穿,直到一辆车停在大门处,他不安的步伐才停止。
随着车门打开,下车的并不是詹昭月,而是穿着麦色厚大衣,清冷艳丽的容萱。
“容萱小姐。”管家脱口而出,“您怎么回来了。”
当初詹老爷逝去,遗产上也有她的一份,不过分量微小,像是一块肉上的皮。管家有联系容萱,不过容萱却拒绝回去,说明天的课很重要。
詹老爷还比不上她的一门课重要,两人不似一母亲生,但性格却真像复制粘贴,管家总觉得容萱身上时不时会有詹昭月的影子。
后面追悼会,容萱也没有回来,不过媒体也并未关注到这个后面才被接回来的透明千金小姐。
容萱似笑非笑:“过年不值得回来一趟吗?”
“当然不是!”管家连忙道歉,“每位小姐少爷都是詹家不可或缺的存在,容萱小姐先进屋吧。”
容萱淡淡的嗯了一声,玄关处,她似无意提起:“我姐他们来了吗?”
“大小姐吗?”管家情绪明显高扬了几个调,就好像詹昭月才是这个团圆饭开启的钥匙。
“她让我下飞机直接回这里。”
相比之下,容萱才是詹昭月最亲的妹妹,他怎么能忘了,容萱可是亲自养的。
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看容萱的眼神都变得热切。
容萱:“?”
太好了,和容萱小姐打好关系,说不定能从这条线让大小姐软化对老爷和詹家的态度。
把容萱恭敬的送进去,管家又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大概十分钟后,一辆勃艮第红的布加迪驶入,酒红的车身尽显昂贵,左右两侧车门同时打开,下来了两人。
管家瞧见晏麟初把钥匙交给负责泊车的佣人,还说了些什么,随后才不徐不疾的走到詹昭月身旁。
大小姐今日是一头波浪卷发,也较为少见的穿上显眼的红色,过年嘛,破例一下也是正常的。
出门前詹昭月本来是想开经常开的玛瑙灰保时捷,晏麟初提议过年不然就开个大红大紫的颜色,喜庆。
“大小姐。”管家说完,嘴唇翕动,目光落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轻声说:“大姑爷。”
晏麟初眼睛秒变月亮眼,心情很好的应下:“嗯。”
管家不会看不到大小姐因为晏麟初而发生的变化,他只希望这位大姑爷是位良人,不要辜负大小姐,他也会把晏麟初当詹家的一位主人。
“让大家等久了。”
“不会。”
长桌上满汉全席,规格还是如往年一般,所有少爷小姐都一齐坐着,所有人脸上洋溢笑容。
C位还空着,在长桌的顶端,那曾经是詹老爷的位置。
大家看着詹昭月没有半点犹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优雅入座,她自觉又嚣张,不过在场的不敢有异议。
晏麟初也只能坐在落她一层的右手边,一仰头就能看见天花板灯光包绕的詹昭月,宛若神明垂眸怜悯的注视。
在场的不少人都紧张的看向这位闲散倚着、气场强大的姐姐,她会说些什么?
詹昭月不开口,桌上就无一人敢动,二十几人就这样以诡异的姿态僵持几分钟,心中如雷,就好像那幅经典名画《最后的晚餐》。
“找人把桌子换了吧。”这是大小姐说的第一句话,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漫不经心,“都是兄弟姐妹,我又不是独裁的皇帝,怎么个个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