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兵还未得反应,吴胜已携周春、张照二人跃入海中,不知所踪。
三人上岸时,已近亥时末。张照捂臂呻吟,未行数步即倒地不起。周春解其上衣,见他的手臂渗出血来,便撕下一块布帮他包扎。周春十分悔恨,叹道:“早知如此,就不赴此约,张兄弟也不会受此痛苦了。”
吴胜道:“当家的勿忧,洪大哥恐我等有危险,故命人沿途接应。再行一里,即可见到兄弟们了。”
果然行出一里,见数个马夫奔来,未及多言,他们扶三人上车。周春呼道:“速送张兄弟回寨!”
待张照醒来,他躺在那个木屋里面,桌台的架子上那把龙剑犹在,台上烛光朦朦,一旁多了几块带血的粗布,还有一颗铁制的小弹珠。
榻旁有一个铁盆,里面都是血水,旁边搭着一块毛巾,已被血染成朱红色,郎中把刀具收在箱中,说道:“他已无大碍,老夫就此告辞。”说着他给周春行礼,走出门去。
此时,张照几无知觉,神志恍惚,以为手臂已断,心中大骇,猛然自榻上坐起,面色苍白如纸,双目圆睁,口中拼命哭喊道:“我的手,我的手呢?”其声凄厉,如丧考妣。
周春安慰道:“张兄弟,你的手安好,切勿乱动。”
张照斜目而视,才知手臂尚在,只是缠着数条白布,布上血痕斑斑,渗出如珠。惊骇之际,他不敢稍动,连声呼道:“这是何物?这是何物?”
周春令张照卧于榻上,温言慰之:“张兄弟,你遭火枪所击,幸得郎中已为你取弹,你切勿妄动,再静养数日,便可无恙。”
张照微微闭上双目,须臾之间,他鼾声已起,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张照自朦胧中睡醒,他轻举其臂,感觉尚能自控,便深深舒了口气。他拾起案上的小弹丸,握于掌中,暗自惊诧,自问世间竟有如此强力的暗器。
过了片刻,他又去摸那把龙剑,心中似有所想,忽然间他又听到寨院中人声鼎沸,继而有哭叫声,跟着又有男子叫骂,张照甚为惶恐,以为洋人追了过来,他用单手披了件外衣,蹒跚走出屋外。
见众人围聚,不知何事,张照渐行渐近,见周春坐在中央,前面跪着一个男子,他目光浑浊,眼眶前凸,肤糙如砺,年有四旬,只见他低首垂眉,双手被缚,固于石台之上,不能动弹。
周春手中持刀,双目凝视,十分不悦。
此时,一男子自旁侧挤入人群中,他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行至周春旁边,将包裹扔在地上,说道:“大哥请看。”
包裹里面掉出来两副玉手镯,跪地男子吓得不敢抬头。周春怒斥道:“乌万失,昔日你于市井行窃,为人所擒,遭殴打以致面目全非,我可怜你的境遇,便把你带入寨中,供你衣食,待你如同手足,而如今你为何把行窃的本事用到寨中兄弟身上呢?”
乌万失大哭起来,说道:“当家的,我不敢了,下次真的不敢了。”
这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男子,说道:“周兄,您别听他的,前阵子我爹留给我的匕首也被他偷了,上次他就说不敢了,还没过多久,他又再次行窃。”
周春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说道:“乌万失,你这本事要是用在打清兵上,何苦落到如此田地呢?如今人赃并获,按照会里的规矩,要断你的双手。”
他把刀递给了行刑的男子,乌万失大叫道:“当家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行刑者举着大刀,欲挥刃而下,张照急呼刀下留人。
众人闻声回首,见张照缓步前来,拱手言道:“前日我会兄弟为洋人所擒,昨日我等营救未果,恐今已遭不幸。今我会正值用人之际,此人虽有过错,窃我会中财物,然若能悔过自新,悉心教导,未必不能成为会中栋梁。望会主开恩,姑且饶他一回吧。”
周春哼了一声,对乌万失怒道:“今日看在张兄弟为你求情的份上,我暂且饶了你,若是下次你再敢偷会中兄弟的东西,我必把你手砍下来。”
乌万失向周春叩首,高呼:“?多谢当家的宽宏大量,多谢当家的不杀之恩?。”言罢,复转向张照,跪伏于地,连连叩头,泣不成声:“?多谢张大哥,多谢张大哥救命之恩,此恩此情,永生铭记?。”说后他踉跄起身,退入人群之中。
周春旋即起身,关心起张照来:“?张兄弟,你昨日身受重伤,理应多加休养,何故下床行走,岂不有伤身体??”
张照闻言,以右手扶伤,低声回应:“?小弟入会不过两日,屡受会主厚爱,心中实为不安。恐有兄弟心生不服,以为小弟有何能耐,可受此殊遇?。”
周春登高而呼,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我有一事相告。前几日,我深入虎穴,与洋人谈判。未料那些洋人欺我中华无人,竟欲收买我,谋害林则徐大人。我念及林大人忠义良善,断然拒绝那些洋人的无理要求,不料却连累了几位兄弟...”言及此处,周春不禁长叹一声,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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