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照安然坐于椅上,手中把玩着龙剑,他目光温和,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并未偷窃。”
乌万失闻言,急忙以手拭泪,惊疑问道:“大哥既已知晓,缘何适才不对众兄弟言明呢?”
张照问道:“你于洋船之上,究竟取了多少银两?”
乌万失紧握张照的腿,急忙答道:“小弟不敢有丝毫欺瞒,那日大哥叮嘱勿多取,小弟便只拿了三十两。”
张照点了点头,说道:“算你老实,三合会中的兄弟,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除非私有财物,凡会中所赚金银,包括从洋人或清兵那里抢来的,皆需分予寨中兄弟。若我将你在洋船取银之事告知周春,他必令你上缴所有银两,以分予众家兄弟,到时候怕是你一个铜板都得不到。但若我说你偷了银子,你仅需赔付那人十两即可,你不仍得二十两么?那十两便权当作破财免灾吧。”
乌万失觉甚有理,连连叩首,说道:“都怨我平日里露财,才被那个年有盯上,多亏我藏起来二十两,适才听大哥这么一说,小弟才恍然大悟,还是大哥想的周到,小弟今生能得此大哥,真乃三生有幸!”
张照起身,问道:“我托你前往观背门寻人,你怎么回寨了?”
乌万失抱拳回禀:“大哥,上次自洋船逃脱,众兄弟皆疲惫至极,小弟恐其路上遇险,难以向大哥交代,便一路护送回寨,尚未及前往观背门。小弟这便整理行囊,前去寻那张钊兄弟。”
张照一想,摆手言道:“不急,不急,这几日你且在寨中好生歇息,过几日再去不迟。”
乌万失再叩一头,言道:“多谢大哥。”
时至酉时初刻,张照前往寨堂拜见周春,见其咳嗽连连,便上前关切问安。周春一手扶胸,一手轻摆,说道:“近日感染风寒,胸闷气短,稍作歇息便无大碍。”
张照大惊失色,连忙将周春扶至木椅之上,忧心忡忡得问:“会主染疾,若不医治,何以康复?寨中兄弟平日里粗疏大意,若你不说,又有谁会来照顾你呢?”
周春大笑:“张兄弟有所不知,我们每日与清兵周旋,朝夕间便可能命丧黄泉。我与兄弟们在此搭营扎寨,每日能得温饱便已心满意足。寨中兄弟,哪个不是粗犷之人,就连我亦是如此。区区风寒又何足挂齿?”
张照一脸严肃,回道:“会主,我此番前来,正欲禀告此事。上次自洋船逃脱,我不巧碰到衙役抓人,闻其四处打听三合会的事情。恐此处已不安全,我们还是尽快迁寨吧。”
周春脸上满是不以为意之色。恰逢干百里步入屋中,跟着说道:“张兄弟所言极是。会主乃一会之首,岂能与寻常的粗汉相提并论?待吴胜的丧事完毕,我们便迁往香港,与那里的兄弟汇合。”
干百里又将身后的男子引至前方。此男子发乱如蓬,肤糙如砾,眼距甚宽,鼻唇厚大,体态臃肿,甫一入内,便有一股骚臭之气扑面而来。
张照见状,脸色骤变,强忍臭气,拱手向干百里行礼,问道:“请问此位是……?”
周春亦捂鼻摆手,不悦道:“百里,你怎将此人带来了?”
臭男子上前,打开药壶,将药汁倒入药碗,又默默退至一旁。
干百里道:“此人平素里虽寡言少语,但煎药技法却有两下子。会主需饮此药,方能病愈,以领兄弟们去杀清兵呀。”
周春示意臭男子退下,干百里对他摆了摆手。臭男子未发一言,仅鞠躬一礼,便退出堂去。
周春摇头叹道:“此子虽然忠厚,但其一身臭气,我实难忍受。下次他若再入我寨堂送药,必先沐浴更衣。”
干百里面露尴尬之色,喃喃道:“这…”
周春皱眉嗔道:“怎么,难道他还不愿意么?”
干百里坐至周春身旁,为他倒了碗热水,说道:“此人今日已是沐浴而来。您就别嫌弃他了,他自幼没人喜欢,人人见他都躲着,要是您再嫌弃他,难道要叫他自己过一生吗?”
周春满脸严肃,说道:“我周春岂会嫌弃自己的兄弟?只是他身上的臭气...”
干百里道:“若会主嫌他身上有味,日后我托他人为会主送药吧。”
张照不想打扰周春休息,便向二人行礼告退。
次日,臭男子于山上砍柴,将柴捆好后他背着往营寨而去。沿途之人无不捂鼻躲避,更有孩童拿石头往他身上掷,且讥笑着唱道:“小胖哥,胖嘟嘟,身上味儿,有点粗。走起路来像只猪,汗水流,臭乎乎……”
臭男子低垂其首,周遭之人言语纷纷,然其充耳不闻,只顾着往营寨方向行去。忽而,一个蒙面男子自其身后疾驰而至,手掌如电,直取其背。臭男子大惊失色,身形一转,亦以掌回击,二人双掌相接,顿时各自倒退数步。
蒙面男子旋即摘下面罩,臭男子抬眼望去,惊愕道:“张……张大哥?”
张照急忙又将面罩戴上,说道:“我掩面非为偷袭,实乃因你身上的臭气令人难以忍受。你莫非从未洗过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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