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照安慰道:“我兄弟张钊亦无家可归,我昔日被周春收留方有归宿。人生有逆境,天无绝人之路,你无需过忧。”
乌万失闻此,抱着张照大哭起来。张照轻拍其肩,道:“你快走吧,若被周春发觉,恐我们二人都要被他抓起来不可。”
乌万失感激张照救命之恩,拜谢再三,而后跨马扬鞭,疾驰而去,夜色中唯闻马蹄声疾,渐远渐隐。
次日辰时,有会中人于外喧哗:“大事不妙,乌万失逃跑啦!”随即寨中兄弟齐聚,周春至木栅前查看,见栅锁掉在地上,而乌万失早已无影无踪。
干百里自寨堂中步出,说道:“昨日自乌万失床下所搜得的二十两纹银也不翼而飞。”
周春愤然作色,似将天地吞入胸中,难抑心头的怒火,他说道:“此贼即便千刀万剐,亦难消我心头之恨!”
有人禀道:“当家的,不知何人放走乌万失,莫非会中尚有他的同党?”
张照道:“昔日我与他在洋船上救人,此贼轻而易举便开启甲板下的铁门,他要打开木栅定是轻而易举。”
周春举刀,将木栅砍烂,怒道:“我太大意了,未料这人擅长偷盗开锁。今其逃脱,我实难辞其咎。”
张照紧锁眉头,片刻后上前说道:“我与此贼有些交情,之前不知他如此奸诈,故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求情,今日他犯下大错,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如由我亲自去擒他,将他绳之以法,交予各位会主处置。”
干百里点头说道:“如此甚好。若不擒来那贼,寻不得凤剑,如何安葬吴胜呢?张兄弟身手不凡,由他去办此事,我便放心了。”
张照道:“我行事素来需要帮手,前几日,我见一位兄弟为会长送药,此人因身体异味,人皆避之,乃至街上的小童也不待见他。我见其可怜,便和他成了朋友,此次出行擒贼,欲邀他同行,不知会主可否应允。”
周春嫌弃臭嘿身上的味道,听闻张照要将其带走,他心中甚喜,说道:“好好,让他外出历练一番,绝非坏事。”
臭嘿听见张照唤他,自远处行来,众人皆掩鼻避于一旁。
张照收拾了一番,整备行囊,与臭嘿于寨口会合。
因臭嘿身体有异臭,此次除副会长干百里外,再无他人前来送行。
张照对干百里说:“我已命臭嘿分拣草药,并将熬制的法子告诉了会中的兄弟。请干前辈每日督促会主用药,望其早日康复。”
干百里点头微笑,欣慰道:“你武艺超群,亦有侠义之心,临行尚念会主康健,真乃英雄出少年啊!”
张照与臭嘿向干百里作揖,二人上马,一声驾,尘土飞扬遮天日,渐行渐远。
驰骋六十里地,臭嘿见张照中途不停不歇,亦不问不探,似有定向而行,便问道:“张大哥,我们不是去找乌万失那个贼么?”
张照答:“此行正为擒此贼,你只需紧随我便是,免致途中失散。”
臭嘿面露憨态,张照自忖此人愚昧无知,主见全无,唯命是从,断无背叛的可能,是以未加详嘱,但寄其忠诚以行事。
到了晌午,二人行至承宣大街,见街头巷尾,人烟稠密,然景象颓然。贩夫走卒、市井游民,或倚颓垣,或卧秽巷,皆如行尸走肉一般?。
二人复至一家万国烟馆,未及入内,已闻其中有人喧嚷。张照将马系于门外,命臭嘿守候,自身步入门内。
刚一入门,便有刺鼻之气迎面袭来,直冲脑门,张照急掩口鼻,心中暗叹,初以为臭嘿体臭,世间难有匹敌,然与此烟味相较,他身上的味道犹显微不足道。
举目四望,馆内人声鼎沸,然皆烟民之态。众人或坐或卧,密布其间,几无立锥之地。他们面色皆如死灰,形体枯瘦如柴,双目无神,手足疲软无力,宛若断线的傀儡。更有甚者,瘾发之时,涕泪横流,蜷缩于地,呜咽之声如病兽的哀嚎。众人探手入囊,摸索碎银杂物,以求购得烟膏一抹,以解心头之渴。此情此景,触目惊心。
正当此时,数名壮士架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汉自后院而出,烟馆老板怒喝道:“你这穷鬼,没钱还想在我这里白抽吗?”
男子跪在地上,双手紧抓老板的裤腿,哀求道:“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抽一口,一口就行。”
老板怒而将他踹倒在地,又命壮士将其逐出馆外。
张照见状,俯身自包中取出五两银子递予老汉,说道:“你拿去抽吧。”
老汉望了张照一眼,旋即给他磕头,连声称谢。烟馆老板见他有了钱,就命那些壮士将他迎回屋内。
时有数名清兵闯入,为首的男子,容貌平平,无甚出奇,唯腮边须胡密布,甚是扎眼。络腮男子一入烟馆,即大声叫道:“王孟奉钦差大臣林则徐之命,来此查封烟馆!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王孟虽然说官话,但开口带四川方言,而貌略似北方人。其命官兵逐出屋内烟民,并将馆内诸物,一一贴上封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