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毕乐把头一扭，娇道：“女儿就爱看庄内的书，偏就喜欢看嘛！”
此时，乐书亦开口劝道：“夫君，既然毕儿钟情于看书，何不遂其心意，让她去书斋一观呢？”
“哼！”张毕德闻听张毕乐所求，陡然自椅上站起来，阴沉着脸说道：“百世书斋乃庄中禁地，纵是我亦未曾涉足其间，毕儿年幼，岂能入内读书？此事休要再提，毋庸多议！”
张毕乐娇哼一声，嗔道：“我就知晓爹爹所说尽是虚言，全不作数。”她气鼓鼓地扭头奔回屋内，‘砰’地一声掩上房门。
张毕德见此，内心虽有不舍，但只得摇头深叹。
数日之后，夜过亥时，万籁俱寂，唯闻虫鸣草间，张毕德悄然走到庄西的破屋。一男子卧于榻上，他已然转醒，然因受伤过重，卧床难起。
此男子见张毕德入内，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他挣扎起身，欲下跪行礼。张毕德忙摆了摆手，说道：“上杉先生，你如今身负重创，体虚力弱，那些繁文缛节且免了吧。”
上杉石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连声道：“多谢庄主仗义相救，若非庄主，我早已命丧黄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张毕德转过身去，于不远处的椅子上落座，他目光冷峻，凝视着上杉石，问道：“当年你于我面前桀骜不驯，何等张狂至极。怎如今却似丧家之犬，落得这般田地？”
上杉石苦叹一声，缓缓说道：“庄主有所不知，帝国军战事失利，已于前段日子投降，而我在西安不幸被当地的军队俘虏，受尽折磨，历经九死一生，方侥幸逃脱。我本想投靠马步芳，岂料此人两面三刀，见日本人大势已去，便翻脸无情，将我逐出，任我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下，若非庄主慈悲为怀，出手相救，我今日怕是已成一具枯骨了。”
张毕德微微皱眉，问道：“日军军力多集于东部，你孤身一人前往西安，所为何事？”
上杉石面露犹豫之色，踌躇片刻，方道：“这...实不相瞒，天皇陛下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又不肯西进扩大战果。黑龙会心有不甘，故于西安暗中驻扎，计划趁赤军松懈之际，暗中破坏...”
“哈哈哈！”未及上杉石说完，张毕德忽放声大笑，讥讽道：“日本人于东边尚且自顾不暇，竟还妄图染指我西北之地吗？真是自不量力！”
忽然间，张毕德神色冷峻，沉声说道：“然有一事，我不得不问。八年之前，你踏入我宫庄，口口声声说要在庄内打探《葵花宝典》的消息。未料，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竟暗中与我夫人私会，之后却不辞而别，这事你可敢认？”
上杉石竭力在记忆中打捞昔日片段。片晌之后，他猛然抬首，急声呼道：“庄主，那日我确曾与尊夫人交谈，然...我确实是为宝典而去，与夫人私会这种事情...我断不敢做。”
张毕德微微颔首，他神色稍缓，说道：“此事，我信你。虽黎儿不再见我，且当年她出言狠厉，想把我气死，然我深信她绝非那水性杨花、轻薄无行之人。既你是为宝典之事，那你可曾探得什么消息么？”
上杉石嘴唇微颤，他嗫嚅道：“不...尊夫人见我是东瀛人，面露嫌恶之色，便欲将我逐出。她未与我吐露半句关于宝典之事。”
他偶有抬眸，强作镇定坦然，然眸底浮光闪烁不定，并未道出那日打油诗的实情。
张毕德似乎觉察出异样，却未当面点破，他继而说道：“你初与我相见之时，曾与我设一赌约。若我比试输了，则向你屈膝叩首，若我赢了，你便随我父之名，此事，你可还记得么？”
上杉石以为张毕德要找他算账，他低首怯道：“我...我不敢。”
张毕德忽而仰天纵声大笑：“那日我与你比试，技逊一筹，终致落败。虽我未屈膝跪于你面前，然家父从中斡旋周旋，你成了我的师傅。不过，自那之后，你竟未授我一日功夫，未传我一招半式。”
上杉石神色黯然，无奈说道：“未想我赢了一场比试，却满盘落索。如今东瀛岛国经济崩溃，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他们将此滔天罪责，尽皆归咎于黑龙会。我即便回国，亦如羊入虎口，必死无疑。今庄主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肯赐我一条活路，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我又岂敢再说赢了庄主您呢？又岂敢以师傅自居，受此虚名？”
张毕德摆了摆手，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此是江湖铁律，不可更改。我既是江湖中人，说话自然算数。当年比试，我确实输了你，这事无可辩驳。然...八载已过，如今你的功夫已远不及我，若你仍以师傅自居，确实误人子弟。
恰逢我家小女平素里喜好舞枪弄棒，对武学一道，颇有兴趣。你既有过人之处，那便做我女儿的师傅吧，你悉心教导，传其武艺，亦不枉你一身所学。”
上杉石心内感激莫名，他忙整衣冠，双手抱拳，朗声道：“多谢庄主垂青，多谢庄主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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