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待万籁俱寂之时,楚寻换了便装,扮作二十七葵的妹妹,悄无声息地自堂中走出,向厢房而去。
至房前,楚寻轻启房门,闪身而入。她亦顾不得其他,径直倒在榻上,和衣而卧,未几,便鼾声微起,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渐明。乐二娘手持一个精致木盒,走至厢房门前。她缓缓推开房门,抬眼见楚寻正对镜梳妆,心中不禁一乐,笑问道:“昨日你往何处去了?我怕你不辞而别,心中忧虑不已。今日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她将手中的木盒置于案上,续道:“你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还是换上这新衣吧。”
楚寻急忙起身,轻移至二娘身前,盈盈下拜,恭声道:“二娘近日忙于照料少庄主,今日竟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小女,实令我惶恐不安,昨日我出门,在后山寻得一块空地,恰可安葬我兄,故而未在房中歇息,让二娘无故担忧,还望见谅。”
乐二娘道:“我知道姑娘不喜见我夫君,故此事未敢告之于他。今日我已吩咐下去,命人整理你哥哥的遗物,再助姑娘料理哥哥的后事。”
正说话间,楚寻忽觉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身形摇晃,不由自主地扶了扶头,旋即倾倒于一旁。乐二娘大惊失色,急忙抢步上前,双手紧紧扶住楚寻,焦急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劳累,得了病?”
楚寻缓缓摆了摆手,神色间略带疲惫,说道:“我这头疾乃积年旧恙,无妨,稍作休憩,我便当无碍了。只是...尚有一事,我能不能拜托二娘?”
乐二娘出一抹温婉笑意,柔声道:“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我自当尽力。”
楚寻略作踌躇,而后抬眸,说道:“二娘能否留我常住在庄中?”
说完这话,她脸上一红。
二娘面露诧异之色,旋即神色一缓,浅笑道:“昨日姑娘尚急欲离去,怎的今日又不走了?昨夜我还盘算着找寻几位圣女护送姑娘出山,以保周全呢。”
楚寻神色黯然:“我哥哥已逝,我于世间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我见二娘待我宛如亲人,故而斗胆相问,若是不便,我即刻离去。”
二娘双目渐渐泛红,眼眶之中,泪水盈盈欲滴。她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皆堵于喉间,一时竟哽咽难言。
良久,二娘缓缓道:“此处屋小院窄,地处偏僻,姑娘居于此,我怕委屈了你。不如移步至我的寻思堂居住。那里有屋十舍,庭院两处,其间花木繁茂,枝叶扶疏,曲径蜿蜒,幽深静谧。朝起,可沐清风而醒,暮至,可揽明月而眠,且堂中圣女众多,皆温顺勤谨,旦夕伺候在侧,必能周全侍奉,令姑娘无后顾之忧。”
楚寻连忙欠身,道:“二娘留我于庄中,我已是感激不尽,又怎敢再求高床软枕、奢华之所?此处幽静无人,恰好适宜我练剑习武。我怕去了二娘的居所,扰了夫人与少庄主休息,反为不美。”
二娘道:“我看你是怕碰到我夫君吧!宫庄有江湖第一庄的美誉,其广有千亩,几可拟于皇宫紫苑。且我夫君常在葵花阁会客天下的江湖豪杰,平素里他谈玄论剑,多不在内苑走动,定不会与你相见,你且安心来住就是。”
楚寻恭谨道:“我本外来之客,出身卑微寒贱,安敢与夫人同居一苑呢?若蒙不弃,待我闲暇之时,自当前往夫人那里,与夫人谈天叙话,以解烦闷,如此可好?”
乐二娘莞笑道:“好好好,既姑娘喜欢独居,那便安心住于此处。我今日便派人前来,为姑娘多添几床被褥,以御寒夜。”
楚寻脸上绽出一抹欢快笑意,复向乐二娘行了一礼。
过了两日。张毕乐悠悠自昏睡中转醒,她双眸微睁,眼神尚有些迷离。乐二娘大喜过望,赶忙端着一碗温水,疾步至榻前,小心翼翼地将张毕乐扶起,靠于枕上,温言道:“毕儿,你究竟是咋啦?好端端地,怎突然染此怪病,你爹和为娘这几日心都悬到嗓子眼儿啦。”
张毕乐轻抚额头,秀眉微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于梦中,我见到了那个大哥哥...”
“什么大哥哥大姐姐的。”乐二娘轻嗔一声:“你莫要多想,还是多在床上静养休息为妙!郎中说你正气亏虚,复感外邪,皆因前次染疾未愈,便急于下床走动,以致病邪乘虚而入,方得此病。此次你呀,就乖乖听为娘的话,先将病养好,其余之事皆可暂且搁置。”
张毕乐轻声道:“娘的教诲,女儿铭记于心。只是那郎中说我复感外邪,女儿却不那么认为。按医理,若复感寒邪,则当头痛身热,然此次女儿并未感到头痛,亦未觉身子有何不适之处,想必是那郎中妄言揣测罢了!”
乐二娘摸着张毕乐的额头,嗔怒道:“毕儿,莫非你病糊涂了不成?前几日,为娘见你全身滚烫,面若涂朱,气息亦急促短浅,此非外邪入侵之明证么?难道...闺女,你莫不是中了邪吧?前几日你便吵着闹着要见什么大哥哥,咱这宫庄之中唯有你爹与石师傅两个男子,又何来大哥哥之有?不如明日为娘去城里寻个道士,于庄中设坛施法,为你驱驱邪气,保你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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