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张毕德派人前往楚寻的厢房,传其至葵花阁问话。楚寻听闻此召,心内惶惶,怕是那日与张毕德交手,露出破绽,但庄主之命,又不敢不从?无奈之下,她只得戴上面具,穿上白袍,别上宝剑,整衣敛容,径往葵花阁而去。
至葵花阁中,张毕德负手而立,面朝阁中正中央的巨画,目光深邃,似陷入沉思。
楚寻自后徐行而至,距张毕德约丈许之远,俯身作揖,恭谨行礼,禀道:“属下见过庄主。”
张毕德闻声,缓缓转首,上下打量楚寻,俄而,他展颜一笑,抬手示意叫她入座。
楚寻心内一惊,忙抱拳推辞:“庄中圣女,位卑身贱,安敢与庄主同坐,此乃僭越之举,万万不可。”
张毕德仰头大笑:“那日你我与小女嬉戏游乐,不是同坐一处吗?那时我未嫌弃你,今日你亦无需客气,但坐无妨。”
接着,张毕德大声吩咐道:“来人,将庄中珍藏的大红袍茶奉上,以待佳客。”
未几,但闻数名圣女袅袅婷婷而来。她们手持茶壶茶杯,步履轻盈,仪态万方。走至楚寻身前,微微屈膝,将手中香茶缓缓倾入碗中。刹那间,茶香四溢,满室芬芳,似兰似麝,令人垂涎。
张毕德吟道:“灵芽采自翠峰巅,云雾滋培韵自绵。泉煮清汤腾瑞霭,壶倾玉液散祥烟。”
楚寻抿了一口茶,赞道:“听说宫庄少庄主自幼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今日一见,我才晓得有其父必有其女之理,少庄主博学多识,全是承了张庄主的渊懿家学。”
张毕德笑道:“小女聪慧乃是血脉相承,纵使宫庄非那书香世家,小女亦能于经史子集间潜心钻研,如饥似渴,不倦覃思。”
楚寻复又抱拳:“不知今日庄主召寻属下至此,所为何事?”
张毕德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沉凝:“我宫庄立庄已历百年之久,凡入庄的圣女,皆需研习本庄镇派绝学《葵花宝典》。然百年以来,竟无一人能得其精髓。昔年张澄祖师武功盖世,然亦未能参透此功;我祖父勤修苦练,日夜钻研,亦无功而返;我父亦是如此。
我张毕德功夫浅薄,练不成这等神功倒也罢了。然张澄祖师武艺超凡,竟亦未能练成,此中缘由,实令人费解。直至前些时日,我于书斋之中偶然翻得一本古籍。书中写道:‘欲练此功,必先挥刀自宫’,原来这门功夫需要自断阳根,我才恍然大悟。”
楚寻心中早已知道练功的法门,然她害怕泄露身份,遂佯作惊愕之状,问道:“《葵花宝典》乃世人梦寐以求的无上神功,亦是宫庄世代相传、秘不示人的绝技。今日庄主却将此事告知我这无足轻重的圣女,不知庄主此举,是何用意?”
张毕德忽仰天大笑,楚寻心中惶遽不安,唯恐自己适才言语有失,稍有不慎,便被张毕德窥破端倪,引来杀身之祸。
张毕德笑罢,正色道:“唉!怕是待我张毕德他日得子,亦要行此断根之礼。”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这几日,我翻遍书斋的藏书,方知张澄祖师以降,至我父辈,皆行断根之礼。怪不得我父阳气衰微,精神萎靡,体力不支。那年,我为给我父上山采药,不慎失足,从山上摔下来,差点命丧黄泉。今日想来,我父并非年老体衰之故,实乃此断根之举,悖逆人伦常理,逆天而行,损己之身。
童贯因一时执念,妄图以绝欲之念,凝练至纯内力,登武道巅峰,遂创此断根之术。此术虽能于短期内使功力骤增,然却如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张家后辈子孙不明其弊,盲目效仿,致使张家代代体弱多病,人丁凋零。”
楚寻道:“原来张教主早已洞悉这宝典来历...今闻庄主有此觉悟,莫非庄主欲摒弃神功,另寻武道正途不成?”
张毕德看着楚寻,问道:“怎得?莫非你也知晓这《葵花宝典》之事?”
楚寻心中一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支吾道:“这...这...我不过偶然听闻一二,实不知其详...”
张毕德问道:“你可知,为何我庄中圣女亦要修炼这门功夫?”
楚寻摇了摇头。
张毕德道:“张澄祖师疑心颇重,他不相信阉人能练成这门神功,故当年他抓了不少华工,切了他们的阳根,逼他们练功,若是他们能练成,便是童贯没有说谎,他再自宫不迟。只可惜,这些华工没有一人能练成,不过...他发现,虽然这些人练功不成,但是切下阳根后,确实可以增强功力。祖师心中贪念大起,难以自持。待他已生下我爷爷,便挥刀自宫,妄图练成那绝世神功,以称霸武林。”
楚寻问道:“那些华工莫非就是当年的圣女?”
张毕德微微点头,放声大笑道:“男人变成女人,此乃何等荒谬之事。”
楚寻正色道:“张澄祖师虽然自宫,却并未练成宝典上所载的功夫。由此可见,这自宫之举,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的妄念罢了。想那祖师若能将心力倾注于正途,钻研顺应天理、调和阴阳的武学,以祖师的才智,何愁不能开宗立派,流芳千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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