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淳禧堂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宁静之中。
宋时渝看着满堂的女眷,这才想起来还有岑今朝这个外人在,想着这里诸多女眷,他一个外人留在这也不是个事,就想着先把他带去自己书房去再说。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叫人,门口处又走进来几个人,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岑今朝摇着扇子有些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宋府后宅当真是跟戏台子一样,一出接着一出,没个停歇的时候。
这姗姗来迟却又招摇进堂的便是二夫人齐氏以及宋玉露。
“还没踏进院门就听到厅堂里传出来的声音了,母亲这里果真是热闹极了,我这来迟了一步,也不知错过什么热闹没有。”
齐氏晃着手里的嫣红色帕子,人还没绕过屏风,话音就先传进来了。
谢晚棠闻声扭头看去,一个圆脸妇人自屏风后走出,身姿有些富态,打扮得也比蓝氏几人张扬,一双杏眼眼尾微微吊起,看着就精明擅算计。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滴滴,长得跟她有几分相像的圆脸小娘子,只不过那双眼对上谢晚棠时,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便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了。
谢晚棠将眼睛移开,并不在意,在场众人,存了心思的人不少,不多她这一个。
宋玉露看着谢晚棠那张明媚如花的面容时,心里闪过一丝嫉妒,幸好这谢晚棠不常住在这,不然这偌大的苏州府,恐怕再不会有她宋玉露的出头之日。
宋玉露收回思绪,眼珠子又在周围晃悠了一圈,最后落在岑今朝的身上,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眼神也开始旖旎扭捏起来,毕竟,这可是苏州岑氏的嫡子,平日里想见上一面都难。
不管旁人怎么个暗送秋波,岑今朝站在宋时渝身旁恍若未闻,扇子轻摇,一双桃花眼自带笑意,眼神似有若无般落在了谢晚棠的身上。
齐氏扭着腰肢走到宋老夫人的跟前站定,行礼问安:“给母亲问安。”
宋老夫人淡淡的朝着齐氏虚抬了下手:“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她对宋老太爷的那些个庶子庶女没有多深的母子之情,顶多就是为了名声不苛待而已。
齐氏仿佛已经习惯了宋老夫人的冷淡,眼神自谢晚棠身上扫过,看向了蓝氏:“方才看着大嫂领着三弟妹五弟妹仆妇成群的从大门处回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弄得如此大的阵仗。”
蓝氏心里虽不喜齐氏的做派,但脸上却不显,不曾回应她,只是跟谢晚棠柔声介绍了一下齐氏。
“这是你二舅母,住在西苑那头的。”
谢晚棠便了然了齐氏的身份,想着好歹也是长辈,便站起身来,行了个半礼。
“二舅母。”
“哎呦~~”齐氏惊呼一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京城里来的骄矜贵客,十多年头一回见面,我一个内宅庶妇可不敢受这礼。”
说是这么说,却也不见齐氏真的侧身避让半分,言语之中不禁还暗讽谢晚棠十来年不曾来过外祖家的事。
谢晚棠定睛看着齐氏,也不知这位二舅母是脸大还是心大,第一次见面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来拿捏她?
“原是不知道二舅母的嘴皮子如此能说会道,倒是与我那二叔母不逞相让了。”
齐氏听到谢晚棠拿她跟五品的宜人相比较,不禁有些开始沾沾自喜起来,原想着谢晚棠那么大阵仗的来到宋府,也不知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就忍不住想要试探拿捏一番,没想到比她预期的好拿捏太多了。
谢晚棠笑着,侧头轻柔的对着宋老夫人说道:“不过我在家里头散漫惯了,不曾整日跟在二叔母身旁听训,是以还不曾听二叔母说过我骄矜。”
看似撒娇,实则绵里藏针,不软不硬的反击了回去。
齐氏嘴角上自得的笑容就那样僵在原处,不上不下的有些抽搐。
人家嫡亲叔母都不曾这样说教过,远道而来做客,却被一个庶舅母如此拿乔,未免有些自大了。
岑今朝嘴角高高翘起,眼底兴味浓郁,宋时渝的这个表妹,当真是半分亏都不愿意吃啊。
宋老夫人则心疼的拍了拍谢晚棠的手:“你是个乖巧听话的,你父亲跟哥哥没少在我面前夸赞你。”
谢晚棠没说什么,只神色暗淡的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心头便不痛快了,看向齐氏的眼神也冷淡了几分,到底是庶出的,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你要是不会说话,便自己找个角落坐着,别无事到处晃眼。”
有外人在,宋老夫人也不好对齐氏的责骂打罚,不过这话说出来本身就没给齐氏什么脸面了。
“瞧我这嘴,久不见晚棠侄女,一时高兴的失了言,当真是该打,母亲勿怪,晚棠勿怪。”
要说这齐氏的脸皮也当真是厚的有些离奇了,如此场面之下,她也还能笑着为自己脱解一番,最后若无其事般领着宋玉露到角落里的两张空椅子上坐下了。
宋时渝这才寻了个空档口插上嘴:“想来祖母与表妹久不相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与今朝便先行回书房去了。”
岑今朝这才收了手里的扇子,上前一步来对着宋老夫人行礼问安:
“宋祖母安康,今日空手上门您老勿怪,改日寻了那百年的老山参再来问候您。”
岑今朝跟着宋时渝携姓喊了声祖母,以表亲近之意。
宋老夫人笑着点头,满脸慈爱之色的看着他:“你这小子,尽会说那些个好听的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这嘴跟抹了蜜似得,怪不得你祖母整日在我面前夸赞你,当真是有心了。”
“我与时渝情同兄弟,在我心里,宋祖母跟我祖母也是无甚区别的。”
岑今朝这话哄得宋老夫人喜笑颜开,连宋时渝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觉得岑今朝这脸皮堪比城墙,揶揄说道:
“你这‘外孙子’倒是比我这‘内孙子’有孝心多了。”
“那是。”
岑今朝挑了挑眉,勾着嘴角应了一声,手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自得的扇着,与有荣焉的仰着自己的下巴。
“啧,德行。”宋时渝看不过眼,用手背敲了一下岑今朝的胸口:“还不赶紧走。”
“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宋祖母对我的喜爱远超于你!”
岑今朝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跟了上去。
独留满堂的贵妇小姐掩嘴嬉笑,宋老夫人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