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国历一九七六年,七月。
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
盘虎山里却比平常时候更加热闹。
正值暑假,许多外出求学的大小孩子都回到了熟悉的大山。
山林间一处清凉的溪流边,林安芝正和林狗娃,林春花林夏花三人在一处溪流边纳凉。
无人的山林里,溪水潺潺,树影婆娑,环境比村里凉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ps:这处绝佳避暑胜地由很会享受生活的熊大友情提供。)
当初报了医科类专业的春花夏花姐妹俩今年正式大学毕业。
两人之所以现在还跟和林安芝一起在山中纳凉是因为姐妹俩都决定继续深造。
而小名狗娃的林爱党去年就已经毕业,目前也能过上暑假的原因是这小子大学专业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教育,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回了老家县城当中学老师。
林安芝每次想到这个小时候光着屁股乱跑,还给自己塞各种乱七八糟纯野生吃食的小屁孩长大后成了一本正经教书育人的老师,就有点忍不住想感叹时间真神奇,命运真神奇。
此时,兄弟姐妹四人正靠在溪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悠闲聊天,远处是三只并排趴在草地上假寐的三只大猫,和一头抱着筐油桃咔哧咔哧个不停的黑熊。
“安安妹妹,您还记得泥蛋儿吗?”聊完几人的近况,林爱党突然提起了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就是小时候老喊你爬树掏鸟窝的那个!”
林安芝眨了眨眼,“当然记得,他最近跟你联系了?”
林爱党说的泥蛋儿是林安芝三五岁“叛逆期”时候,一起和她玩泥巴的小伙伴之一。
后来村旁边有了学校,她也慢慢到了玩泥巴抹不开面子的年纪,再加上好几年的深入简出,林安芝就和这些小伙伴慢慢联系少了。
林爱党扶了扶为了老师人设特意配的平光眼镜,颇有些为好兄弟自豪的说,“他在省机械厂当上技术员了!去年他们厂引进了一套新设备,就他最先学会操作,现在都带徒弟了。”
说着说着,当了一年老师,身上多了不少沉稳气质的林爱党忽然露出了一个小时候的坏笑。
“那小子跟我打电话,就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一会说当上技术员不算啥,一会又说他们车间就两个技术员……
把工资涨了几块几毛都跟我说了,生怕我哪个细节记不清……
嘿嘿,我看这小子就是想借我的口在安安你面前得两句夸……”
想到春节时见到的个头比自己高一大截子的狗蛋儿,林安芝为自己就差一公分死活够不到一米七的身高难受了两秒,然后也扯着嘴角欣慰地笑了起来,“他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他,等今年过年回来,我给他包个大红包,庆祝他升职。”
听两人说起了儿时的伙伴,春花夏花姐妹俩也开了口。
春花:“桂花婶子家的二红姐,现在也在省纺织厂当技术员,我听桂花婶子说二红姐她们厂现在正在搞新式织机的技术革新,要是成功,效率至少能提高三成,二红姐说不定也能继续往上升……”
“二红姐从小就手巧,”夏花接过话头,“小时候二红姐帮我们缝过好几回衣服呢,我觉得二红姐的手学医也适合。”
杨二红也是林安芝小时候的玩伴之一。
比林安芝大四岁,是当时小伙伴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当时杨二红能和林安芝一起玩,一是要照顾和林安芝混在一起的自家小弟,二是知道这事的村里老人想让这个懂事些的小姑娘多看顾一下孩子堆里的其他人,别让村里皮娃子们把他们小姑奶奶惹烦了。
林安芝想到杨二红小时候送自己的简单红角星手帕,还有近些年送给她的一年比一年精致的绣品,眼中也满是对童年伙伴的欣慰祝福。
看林安芝感兴趣,三人也接着说起了村中其他同辈人的发展。
“栓子现在农科院工作,我六月份在省城正好碰见,带他的教授是在国际上都讲过课的,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顺子叔家的赖生在市里搞运输,都买卡车了……”
“嘉婶子家的伟明哥跟姚家的几个表兄弟姐妹回广府老家发展了,听说准备办厂……”
“对了,咱家瓶子现在也可厉害!”话题说到自家兄弟,林爱党直接坐直了腰,“我最近收到他寄过来的信,咱家瓶子去年提了干,现在是排长了!来信还说他们在搞什么技术练兵,他带的排拿了全团第一!”
刚说完自家兄弟的成就,林爱党就叹了声,“当兵啥都好,就是假期太少,今年过年都没见着人……”
林夏花也跟着叹了声,“没办法,军人就是跟咱们普通人生活不一样,咱们能安心生活,也全靠他们时时刻刻守着,见不到人没事,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这些年,盘虎山中所有被选中入伍的年轻人,林安芝都送了自己亲手雕刻的玉佩。
这会听着林夏花的期望,林安芝轻声附和道,“嗯,都会平安的。”
林春花看家人们情绪有些低落,带着笑意转移了话题,“咱村这些在外面的人,要说最让人想不到的,还得是四妹。
小时候说话细声细气的小丫头,谁能想到刚十五就被选中入了伍……我听说她现在是通信兵,还在学编码,在部队很受重视。四妹今年才二十一,太厉害了……”
林夏花脸上也露出佩服的神色,“前年春节见了四妹一次,黑了不少,但气质眼神真的变得很不一样了……”
林爱党这会已经平复好了心情,看自家姐妹不住对着其他人夸奖,扶着平光眼镜抬了抬下巴,“你俩以后是大医生,也厉害!有咱安安妹妹在,我感觉咱们杨家村出去的,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