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贤听完顾济民含血带泪的诉说,伏在顾济民的腿上哽咽地哭泣起来。问:“爸爸,西边南屋是不是留给我姑妈住的呀?”
顾济民点点头,抚摸着顾掬贤的秀发,感慨地说:“不知什么时候你姑妈才能住进那个屋子呀?在那战乱年代里,做老百姓的是血不如水,命不如草啊!”
顾掬贤抑起头来,两弯黑眉挑起,水汪汪的眼中蕴含着愤怒。她问顾济民道:“爸爸,那个叫吕铁皖的人现在在哪里?”
“我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听说这事发生后的半年,日本人的飞机来轰炸皖南,吕铁皖的那个团就撤到四川去了。”顾济民依然沉浸在悲痛中回答着女儿的问话。当他看到顾掬贤那双秀丽的大眼睛充满愠怒时,竟然惶恐不安起来。他两手扶着顾掬贤的双肩,注视着她那双滚动着泪水的眼睛,语重心长的:“掬贤啊,你可千万不要有复仇的心理啊,能忍者自安哪!我和你妈妈就只祈求你和你哥哥一生平平安安的。这人哪,来到这个世界上很不容易,而且就只能来这么唯一的一次啊!如果温馨幸福算是奢望,那我们就只祈求一生平平安安的来,平平安安的去,不能为复仇、为争名夺利而失去平安哪!千幢房舍一张床,万亩良田三餐饭啊!要听爸爸的话。”
顾掬贤咬着牙点点头。
中午了,太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那婆娑的枝叶散落在山间小路上,顾济民在顾掬贤扶持下在斑斑剥剥的小路上向山下走着,两个人都不言语,各自想着自个儿的心事。顾济民在想:上苍保佑我这一双儿女吧,不求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只要他们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可以了;顾掬贤的心里在恨恨地诅咒着那吕铁皖:那该死的东西一定在战争中被打死了!她想的更多的还是小姑妈,她才二十七岁,还是风华正茂之年啊,却困居在深山草庵中空守寂寞之苦。她应该和爸爸去看看这位可怜的姑妈,告诉她,现在解放了,吕铁皖一类的恶人被打倒了,尽可能劝姑妈回家来过团圆幸福的生活。
顾掬贤忽然停住脚步:“爸爸,你知道我小姑妈的尼庵吗?我要去把姑妈接回来,我一定要让她回来过正常人的生活。”
顾济民摇摇头:“难哪!”
顾掬贤认为顾济民太过虑了:“有什么难的,现在不是吕铁皖的那个时代了。人民当家做主了,哪个还敢象吕铁皖那样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呀?”
顾济民还是不断的摇着头,似乎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回答顾掬贤:“世道究竟什么样,我还看不明白呀!”
不管顾济民怎么说,也不管顾济民有哪些顾虑,顾掬贤却暗下着决心:一定要把姑妈接回来,另外,要打听一下这个吕铁皖的下落,要找到他,揭露他的罪行,为死去的爷爷、奶奶报仇。
复仇的路可是坎坷艰辛啊,往往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