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来,金晓燕见膝关节有些红肿,丈夫李成章用热毛巾沾酒给她揉腿,她觉得轻松多了,也就没在意。谁知道过了十几天,竟然肿得越来越厉害了,甚至无法走路了。丈夫李成章请了假陪她到医院,医生给开了些药,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好了。就这样外敷些消肿药,再吃中药舒筋活血。按医生的吩咐用药,也只好这样回到家里养着。又过了一个多月,非但肿没有消,整个膝关节红肿化浓,有的地方象疖子一样出了头,人也眼见着消瘦。丈夫李成章着急了,陪妻子金晓燕到南京市大医院去检查,医生说是骨结核,只能截肢。李成章跟金晓燕讲了医生的意见,为了保住生命只有选择截肢。
金晓燕哭着说:“若截肢我就自杀,我宁可死也不截肢。”
李成章又跟医生商量,那位女大夫说:“唉,那就采取保守治疗看看吧。”她就给开了药,嘱咐回家要按时用药,用完后再来检查。
回到家里,金晓燕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已经不能站起来了,天气又热,每天苍蝇总是叮咬那只流浓淌水的腿。给金晓燕煽风解热和轰赶苍蝇的任务就落在了九岁的儿子李挚头上。李成章每天要去上班,李挚也不上学了,每天陪在金晓燕身边煽风赶苍蝇。
金晓燕可怜儿子,就让他出去找孩子们玩一会儿,可是小李挚说什么也不肯,晚上凉爽了,他也依然守在妈妈身边,给妈妈洗脸、洗脚、梳头。金晓燕的奶水早已没有了,李成章每天要设法喂小女儿,跑很远的路去给小女儿买羊奶,烧中饭晚饭就成了李永祥的事。本来李永祥校长由于被公安局关了几天受些刺激,身子也不太好,可是破房偏遭连夜的雨,船漏又遇顶头风,家里摊上病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金晓燕的右膝关节出了七个浓口,每天这七个浓口流浓流血,招得满屋的苍蝇,挂上帐子又闷热的受不了。中医说这叫人头疮,就象人头上的五官共有七窍一样。既然晓得这是人头疮,应该就能治吧,李家人也是急得有病乱投医了。有位姓宋的老中医给了一大包药捻子,每个药捻子有一寸长,筷子头粗细,要捻入到疮口中。每天早晨上班前,李成章都要把药捻子捻入金晓燕的疮口里。金晓燕疼得咬着牙,额头上流着汗。为了治病,她也只能忍受着这剧烈的疼痛。又治了有十多天,依然如故,终日流浓流血不止。
金晓燕精神萎糜不震,就是白天也昏昏沉沉的总是睡着,人也变了样,睡着了眼也闭不上了,露着白眼仁,样子很是可怕的。白天她睡时,儿子李挚就用手轻轻地帮金晓燕把眼合上,而这时往往金晓燕就醒过来。她看着儿子,有气无力地说:
“要照顾好你的小妹妹。妈妈不能呵护你了,将来有了继母,你要学乖呀,听话。”
小李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成章知道金晓燕将不久于人世了,想买口棺材,哪里有钱?就弄几块薄木板自己在院里做棺材。
李永祥见了,拦阻李成章说:“别做了,这么薄的板子哪行啊,我去借钱。”
当天夜里,女儿李莉又发高烧。李成章抱着小女儿去了医院,值夜班的医生见孩子已奄奄一息了,又找来两名医生,经过抢救女儿脱离了危险,但要住院治疗。李成章回到家想瞒着金晓燕,他对金晓燕说把女儿放在别人家了。
金晓燕把手伸给李成章,另一只手拉着儿子李挚,她眼里滚落着泪珠,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李成章说:
“我不能陪你了,两个没妈的孩子呀!”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不久,她就撒手人间了。
李成章、李挚父子俩抱头痛哭。
李永祥竭力地安慰着李成章:“成章,爸爸知道你经受这样的生活打击所承担的痛苦。这是命运,想开点,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吧。”
李成章不想让李永祥过于为他担心,他忍着悲痛对李永祥说:“爸,我知道了。”他又问“爸,您看要不要告诉我妈一声?”
李永祥抬头看着天棚,思索了一下说:“算了,不要告诉她了,这么远,你姐姐也病得很严重,让她在那里安心照顾你姐吧。”
李成章点点头。
李永祥含着泪说:“晓燕这孩子也够可怜的,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奶奶把她养大的,如今老奶奶早就不在人世了,再也没什么亲人了!你马上去买一口好点的棺材来,其它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就把晓燕葬在祖坟墓地吧!”
李成章流着眼睛,刚要走出家门,有一位穿的大褂的年轻女子急匆匆的跑进院子。
李成章停住了脚。
这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说:“我是人民医院的护士,你的女儿李莉病情非常严重,快去看看吧!”
李成章听了,冲出院门——
李永祥急得躲着脚:“这真是祸不单行啊!我的小孙女啊,你可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