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仁这一番话正说到到了吕明修的病根上,高阳这些老干部就是吕明修的心病。
吕明修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说:“爸爸,不是我跟高阳他们过不去,或者非要把这些人批审而后快,是高阳这些老家伙容不得我们这些年轻的后起之秀哇。他们过去是为革命流过血,付出过艰苦的斗争,可是今天他们成了革命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了。我们跟高阳这些人的斗争就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这是不可调和的。就说我爸爸吧,他刚被解除了强制反省检查,就把这些人召集到家里去,目的不是还想东山再起吗?爸爸,你可要站稳立场啊!高阳他看上去大公无私,廉洁奉公,可实际呢,是伪装啊!他在曙光饭店欠着一笔数目较大的饭费,在发电厂强行卡要了四千元钱,他高阳能算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吗!”
吕明修显得很激动。
国仁趁吕明修点烟的间歇,说:“曙光饭店的欠费,是招待省里来考查自来水的人欠的,主要都是高阳个人偿还的;发电厂四千元钱我下午已经替高阳给还上了,那也是为了县里自来水的事,高阳从发电厂借的钱,那可不是什么贪污受贿啊!”
“高阳是看大事已去,才被迫偿还的,你不要受高阳的蒙蔽,应该勇敢的站出来揭发高阳的错误和罪行,彻底跟高阳这些人划清界限呐!”吕明修吸了口烟。
国仁不想再跟吕明修谈下去了,他说:“我呀,也是建国初就当了干部的,经历了多次的活动,在政治上我始终坚持一条原则——站稳正确立场,实事求是。爸爸在生活是有很多欠修养的地方,但在政治这个问题上,我是不会马马虎虎,人云亦云的,更不能蓄意去陷害别人。”
吕明修见国仁封门了,改变了话题,笑着说:“爸爸,政治上的问题呀,确实也难说得清,咱爷俩也不去探讨这上的是非了。本来我是为你和我何姨的事来的,希望爸爸好好考虑考虑,还是跟我何姨复婚吧,一个人住这农村,我也是惦念着哇,有个天灾病业的怎么办哪?”
国仁漫不经心的说:“让我想想吧,这也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啊!”
吕明修离开国仁的住处,他走到一中大门前,犹豫了一下,他又向南来到国仁的家。他在想,一定要争取岳父站出来揭发高阳,索要四千元钱这可是个很严重的经济犯罪呀!他还是要做何琅的工作,让何琅主动去找国仁,他国仁肯定会春心涌动,回到何琅身边的,再由何琅做国仁的工作,这样这件事就容易办成了。
吕明修按动着门铃。
何琅估计可能是吕明修回来了,她站在门里问:“是明修吧?”
吕明修回答:“是我,何姨,开门吧。”
何琅开了门,吕明修进到门里,回手把大门关上了,他跟着何琅进了正房客厅。
吕明修把跟国仁谈话的内容简要的向何琅讲述一遍后,他说:“何姨妈,为了咱们蓉阳县的‘文化学习活动’胜利,为了争取国仁站在咱们革命派这一边来,揭发高阳这些老家伙们,你就委屈点,主动去找他回来吧,这个工作就只有何姨你能做了。”
何琅望着吕明修,点点头说:“为了打倒高阳这些老Z资派,也是为了你,我明天就去找他回来。”
这时,听到东屋的小华在哭着。
何琅转身向东屋走去,吕明修看着何琅扭动着身子的样子,他起身也跟到东卧室。
何琅歪头看着吕明修:“等我给小华喂完奶吧!”
这时,却听客厅里有脚步声。
何琅裹着衣服出来,见国文革从西屋原来他住的卧室拿出一大包子东西来,问:
“文革,什么时候回来的?”
国文革没有理何琅,站在门口,看着何琅房间床上凌乱的样子,又下意识的看一眼床下,撇着嘴,提着一包东西走了。
何琅回到东屋,对躲在门后的吕明修说:“是文革回来拿东西,已经走了。”
吕明修对何琅说:“何姨妈,我也该回去了!那件事儿你抓紧办吧,我怀疑他们集会可能还有别的目的。只要你和我岳父走到一起去,从他那里就可以得到他们聚会的确切情况。”
何琅自信的看着吕明修说:“好,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国仁,一定把高阳他们聚会的真实目的搞清楚。”
吕明修点点头。
吕明修刚走到国仁家西北墙角处,却见国文革提着个包迎面走过来,他躲闪不及,只好假装惊讶的说:
“文革呀,回家吗?”
国文革见是吕明修,他呆愣愣的看着吕明修,问:“姐夫,你从哪来呀?”
“我到你家去了,是从东边前院过去的,想劝爸爸跟你和好算了。爸爸年龄越来越大了,一个人怎么能行啊?爸爸也不在家,我听何姨妈说你回来了!”
“我刚从家里拿东西出来,还是忘了点东西,还得回去拿!”国文革说着向家里走去。
吕明修怕国文革回去何琅说漏了嘴,转身跟在国文革身后,说:“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也想找你谈谈咱爸的事。”
吕明修和国文革进了屋,吕明修抢先说:“何姨妈,我刚从这出院门就碰上文革了!”
国文革到自己卧室又找几样东西装到包子里,他出来见吕明修低声和何琅说着什么,样子有些怪怪的。国文革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盯着何琅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刚才我姐夫不是来过了吗?”
“明修是先到你爸那去了,回来到这坐了一会儿。”何琅脸色红涨。
国文革暗想,若是到红旗大队,吕明修应该从西边到家,怎么会从东边进院子呢?他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出家门。
吕明修跟在国文革身后走出院子。
国文革回头对吕明修说:“姐夫,你别管咱爸他们两个的事了。何姨这个人不怎么样,我妈死就跟她有关系,再说,她跟沈默久乱七八糟的,小心别上了何姨的圈套。”
中学前边的路旁有一辆四轮车停在那里。
国文革说:“姐夫,我坐这四轮子到青山林场去!”
吕明修说:“再回来到我那!”他眼见着国文革上了四轮子农用车,才从中学东边的路向北进了县城。
一路上,吕明修都心神不宁,他从文革的眼神中,明显的看出他的怀疑和猜忌。国文革这个人可惹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