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尚未结束,却有恶客登门。
杨大画坐在摇椅上,捧着小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茶水,手指晃动着,哼上两句曲调。
一张人皮,从外面撞开了门,顺着地面冲到杨大画的脚底下,紧接着像是蛇一样攀爬上摇椅,消失在杨大画的身后。
罗万圣近乎和那人皮,前后脚的冲进院子里,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我说这几天怎么后背不舒服,原来是有个小鬼在盯着我。”
“水君已经死了。”
罗万圣开口说道。
“你们既然活着,那死的自然是它。”
杨大画捧着茶壶,语气幽幽,像是叹息着什么。
“你也活不长。”
罗万圣面无表情的说道,却让杨大画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着罗万圣的眼神,变得异常古怪。
他活不长?这是他脱困之后,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在他没被封印之前,他的替死人皮,数以万计,遮天蔽日,司夜衙门几次围剿,都杀不死他。
要不是他一时贪心,听说有神灵遗蜕,结果闯进了司夜衙门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被人用溯本归源的法子,把他本体拖过去,镇压起来。
否则他现在还在逍遥自在。
他笑了一会儿,罗万圣依旧面无表情,杨大画的笑容逐渐收敛。
“仔细看看,你的皮其实也不错,适合做我的收藏。”
话音未落,一道道白色的人皮,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在地上像是软泥一样,直奔着罗万圣的脚踝抓过去。
罗万圣猛然抬腿,跺在地上,身形如离弦之箭,呼吸之间,错过几道人皮,已经来到了杨大画的身前。
杨大画眯着眼睛,真想这么一口把对方吃掉,但想到罗万圣刚才说的狠话,谨慎起见,杨大画还是选择避让。
他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罗万圣一拳轰在这张人皮的心口。
轰隆一声,摇椅碎裂,人皮的身后破开一个洞,杨大画从人皮里滚了出来,看着罗万圣,面露惊色,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你是他们的人!”
丝丝缕缕的魔气,在罗万圣的身上弥漫着,他的手掌,变成了利爪,上面还刮着几绺人皮碎片。
“你有那么多条命,怎么还是怕死啊?
命,就是用来牺牲和死亡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罗万圣缓步近前,语气幽幽的说道。
疯子!命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死的!
杨大画的袖子里,突然放出一阵七彩的烟雾,紧接着一杆画笔,出现在他手里。
画笔落下,寥寥几笔,画出了一道墨色的江河,横在罗万圣与他之间。
“人生也一瞬,死也一瞬,你如此贪生,实在空活。
不如成全了我,做我修行之资,为我成就前路。”
罗万圣语气幽幽,化为利爪的手掌伸到背后,利爪刺进皮肉,紧接着猛然抽出,一把类似于骨质,却带着金属光泽的横刀,紧握在他的手里。
见到那刀,杨大画瞳孔一震,再半点不敢耽搁,变成一道人皮,掀起一道风来,腾空而起,想要逃离。
人皮如轻纱一般,荡在半空,圆月高挂,今天的月相很美。
一道璀璨的刀光亮起,光亮甚至让明月也为之失色。
“杀生!”
刀光掠过长空,砰的一声,那人皮碎裂成无数烟尘,丝丝缕缕的白色妖气,随着罗万圣伸出手,妖气被他收拢起来,覆盖在他的手掌上。
“还是逃了吗?真是个胆小的老家伙。”
罗万圣身上的魔气逐渐收敛,手中的横刀重新刺入身体,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许多。
而在小镇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正在狩猎的怪物女,突然僵立在原地,紧接着眼中幽绿的光芒黯淡下去。
“呼!竟然是刀宗的人,天魔教果然准备收拢妖宗了。
还有血海的人,昆仑六宗看起来要齐了。”
说着说着,杨大画脸色惨白。
不对!他们为什么会在月牙泉?水君的魔器?还是遮月女的遮月巾?
是昆仑山!昆仑山在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杨大画吓得自己一颤,把之前的计划全都扔在了脑后,他得跑!
真要是昆仑山在这里,天魔教肯定要清场,以方便接管昆仑,更是为了防止意外,像他这种妖物,肯定是不能留下来。
想到这里,他狠下心,咬了咬牙,将附近布置出去的人皮,收拢起来,启程直奔白山。
他的本体还在白山,身上还有几张神仙皮,最关键的是一杆玉龙毫,那可是他半个本体,没这个东西,他一身本事要去一半。
希望时间来得及!
……
血箍客突然抬起头,看向大殿的大门。
“师兄,怎么了?”
“……没事。”
血箍客笑了笑,脸上的肥肉颤抖,将他的眼神遮掩起来。
那样可怕的刀气,单纯为了杀戮而存在,想来是刀宗的人来了。
这西州府地方不大,埋藏的秘密倒是不少,找了这么多年,在月牙泉这里,他们六宗的人终究是撞到一起了。
血箍客压抑着神色,手掌猛然攥紧,一阵爆裂声响起,紧接着几具无头尸身就倒在了大殿里。
赤红色的鲜血,被血箍客收纳进口袋,只留下一地无头的干尸。
刀宗那群疯子,崇尚杀生之道,不仅杀人,甚至自杀,除了天宗通晓人心,正常人很难理解刀宗那群疯子的想法,这群人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他还是多备些血气,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至于这位便宜师弟……
血箍客扫视一眼,血海同门,要是有余力帮衬一把无妨,要是没有余力,还是管好自己算了。
况且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个师弟,很难说这位师弟投靠了哪边,是不是来劝降的。
他试探几次,也没搞清楚这位师弟到底是投靠了天魔教,还是妖宗?
不过今天这事,他看自己这位师弟,摆明是奔着造雷昱的反,肯定不是周无极的人,那就不是妖宗,难不成是天魔教的人?
血箍客心里思量着,脚步和动作却没停,狼犬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撕咬向敌人,而敌人身上的伤口,近乎肉眼可见的血气向外逸散,装进他的口袋。
好东西啊!
袁截眼光不自觉在血箍客腰间的口袋上,扫了好几次,这玩意挺能装血气,他要是有这东西,感觉自己能维持住半步天罡境。
罡气自由啊,有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