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修行,大多是吃人,要么吃别人,要么吃自己。
有些人冷酷无情,有些人心狠手辣,是一群不在意世俗眼光,执迷不悔的家伙。
啸月谷的地形,像是个口袋,土地其实还算肥沃,只是已经荒废许久,这里并不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城镇,更像是山贼土匪的老巢,或者说狼穴。
空气中,有股腥臭的腐尸气味。
众人在这里停留休整片刻,袁截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山谷里的大树上,每一棵树,都挂着十几根绳子,血污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地面上,土地染着一层洇透的赤红,就算是用水泼洗,也洗不干净。
“在想什么?”
血衣客的声音在袁截身后响起,让袁截缓过神来。
“没事。”
血衣客走到袁截的身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棵大树,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袁截,神色有些复杂。
“师弟,不忍杀生?”
听到血衣客这么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袁截沉默了一下,思考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
“大概不算。”
他杀过不少人,有坏人,但说不定也有好人,有些人他记得名字,有些人却连名字也不知道。
“明白了,物伤其类。”
血衣客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句话,袁截一时语塞。
“魔道修行到后面,便不做人了吗?”
“犬豕亦是生灵,人不也是要吃他们的肉吗?大概是贪图美味吧!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人非圣贤,有贪求之爱,有反复之错,有执迷之愚,有愤恨之怨,有嫉妒之谗,是因人的本性如此。
放纵心灵的滋味,就像是品尝到一份美食美酒,欣赏一场美丽的歌舞,是件很欢快的事。
与其说魔道修行是不做人,不如说,魔道修行是做更真实的人。
不用守规矩,不用被约束,不用看他人的眼色,成为强者,可以随心所欲的行事!”
血衣客目光微垂,看着地面那洗不去的血迹,语气幽幽。
“想要就是想要,憎恨就是憎恨,杀就是杀,死就是死,罪就是罪,魔就是魔。
没什么好做遮掩的,什么悔恨,醒悟,放下,赎罪,不过是弱者的无能之说,自我安慰。
手中有刀,为何不斩?身负罪孽,何谈放下?
执迷没什么不好,天底下的人,本就是不一样的,却总有一群自大的伪君子,要让别人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血衣客目光阴冷,心情激荡之下,血衣上的血迹,颜色变得更深,像是有血在流淌。
“师兄。”
袁截突然开口,让血衣客的思绪平复下来,他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红色的玉牌,递了过去。
【血海玉牌,血海弟子的身份象征,可以凭借此玉牌,前往‘血海地狱’。
一些世界,尚有昆仑六宗的传说流传,凭借此玉牌,或能成为座上之宾,得到几分助力。】
这玉牌巴掌大小,似乎中空,内中似乎有一滴血。
正面书有神文‘血海’二字,背面则有两行小字,书有十六字:
血海七脉,同气连枝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这东西,总有些用处。”
血衣客将玉牌递过去之后,就转身离开。
这位小师弟,身上纠缠的因果不小,按照血目客的说法,虽然被人用秘术遮掩,但也能分辨出来,几个古老梦魇的气息。
不知道被谁作子,成为推手。
既然是他们血海的人,自然不能不管,只是现在,大师兄还在闭关,且先等待一段时间,到时再商量对策。
众人在啸月谷休整一段时间,其实不过几个时辰,紧接着就前往白山。
那个无相,来自天宗,或者说天魔教的人。
天人降生,借胎成形,勾七情,挑六欲,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一张粉手帕上,坐着袁截,血箍客和无相三个人。
血箍客扒着耳朵,和袁截说天宗的事,有时候听着像好话,有时候听着像坏话,无相就在旁边听着,甚至偶尔还附和几句,就好像,天宗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天宗的人,就是疯子。”
“没错,都是疯子。”
袁截一拍额头,感觉血管都在突突,当人面说坏话这种事,他就算只是个听众,现在都感觉尴尬。
血箍客和无相,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的。
看见袁截的动作,血箍客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这位小师弟好像不是很想听,于是转过头,准备换个人吐槽。
“诶?说起来,这位师弟好像有些眼熟,不知道是哪宗的同门?”
“我?当然是天宗的了!”
无相打了个响指,笑嘻嘻的说道。
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血箍客先是一副迷茫的表情,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要不是这是在飞行法器上,袁截怀疑血箍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相笑嘻嘻的,不等他再开口说话,血手客架着的遁光突然慢下来,一把抓住无相,塞进了腰间的血口袋。
“诶?!”
被抓住的时候,无相只来得及一脸懵的说出这么一个字,紧接着就消失在袁截和血箍客的视野里。
好玩是吧?当着他们这几位师兄的面,欺负他们师弟,不许玩!
就在无相笑嘻嘻的,准备接下来用阴阳怪气的方式,反复鞭挞血箍客的开心时刻,被无情血手强行打断。
于是,一个人的快乐,变成了好几个人的快乐,除了血箍客和无相。
血手客面容冷漠,心里却异常满意的继续架起遁光,跑到了前面。
血箍客一脸幽怨的看向袁截。
“我以为……你知道。”
袁截干笑两声,而血箍客只能在旁边懊恼的嘟囔着“中招了”“没想到”这种话。
等到了白山,无相才一脸幽怨的被血手客放出来。
血箍客追着无相跑,两个人似乎关系不错。
“天宗的人,总是像小孩子一样,调皮捣蛋,最是恶趣味。
不过,有时候也是最无情的家伙,不管什么都能舍弃……”
血衣客在袁截旁边,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告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