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圣诞氛围,已经浓得化不开。
维多利亚港两岸的摩天大楼,早早挂上了绚烂的灯火,交织成一片璀璨星河。
这一切,与半山别墅里的祁同伟无关。
他正处于绝对的匿踪状态。
任何一次公开露面,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陆亦云没有心思去感受外面的节日气氛,她分得清轻重。
这两天,她只是将这栋暂居的别墅精心布置了一番。
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焰,巨大的落地窗边,立着一棵挂满彩灯和礼物的圣诞树。
她想为这个无法外出的圣诞节,为这个男人,营造出一丝家的暖意。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霍生和陈子安几乎是撞了进来。
两人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灼,一身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瞬间冲散了屋内的融融暖意。
“祁厅!”
霍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藏不住那股火烧眉毛的急切。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祁同伟。
男人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正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高山茶,目光平静地落在窗外飘落的零星小雨上。
那份悠闲,与两人连日来绷紧到快要断裂的神经,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
陈子安终究是没忍住,上前一步。
“祁厅,我们几乎把整个港岛的监控都翻烂了,除了那个已经废弃的码头仓库,根本找不到刘民的任何踪迹!”
“距离新世界号离港,剩下最后三天了!”
霍生紧接着补充,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我们担心,刘民根本就没打算坐船走!他之前敢策划从机场逃离,说明他的路子很野,绝对不止一条后路!”
“我们现在等于是在守株待兔,万一他从别的渠道跑了,那……”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那后果,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整个计划,将满盘皆输。
然而,祁同伟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茶汤上,语气平淡。
“急什么。”
仅仅三个字。
霍生和陈子安所有焦急的话,瞬间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祁同伟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敲击着两人的耳膜。
他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安抚,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绝对平静。
“谁告诉你们,我们要找他了?”
轰!
霍生和陈子安的大脑,被这句话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不找他?
那他们调动全部警力,不眠不休地排查,是为了什么?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意味深长。
“一只老鼠,如果发现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它会做什么?”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无法回答。
“它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它自认为最安全,也最隐蔽的洞口。”
祁同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骤然锐利。
“我不是要找到他。”
“我是要让他自己,主动钻进我给他准备好的笼子里。”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新世界号,不是我们的退路,而是他的救命稻草。”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到他,而是要把除了这条路之外的所有可能性,全部给他堵死。”
“让他相信,全港岛,只剩下这一条活路。”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一字一句,砸在霍生和陈子安的心头。
他们这才悚然惊觉。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领会错了意图。
祁先生根本不是在捕鼠。
他是在设局。
用整个港岛做棋盘,用无数警力做迷雾,逼着那只惊慌失措的老鼠,自己跑上断头台!
一股寒意从两人脊背直冲头顶,他们再看眼前这个悠闲品茶的男人,只觉得是在仰望一尊深不可测的存在。
祁同伟重新端起茶杯,视线再次投向窗外。
“去吧。”
“把戏,做足了。”
“记住,猎物,从来不止他一个。”
霍生和陈子安的大脑依旧在轰鸣,那句“我是要让他自己,主动钻进我给他准备好的笼子里”,至今仍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整个港岛是棋盘。
无数警力是迷雾。
新世界号是断头台。
他们再看向那个安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心中涌起的已不仅仅是敬畏,更是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就在这时,祁同伟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陆亦云。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命令的质地。
“亦云。”
“订一张1月1日回京州的机票。”
这句话,比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计谋,更让霍生和陈子安感到寒意刺骨。
什么?!
霍生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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