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撕裂夜幕的瞬间,祁同伟动了。
他没有像身边的警员那样寻找最稳固的掩体,而是贴着墙影,以一种违反肌肉记忆的角度,切入了一个火力死角。
陈子安作为一线指挥,反应不可谓不快,一个标准的战术翻滚,躲到一根水泥柱后,举枪还击。
“砰!砰!”
子弹精准地压制住了对面一名匪徒的火力。
然而,就在他准备更换弹匣的瞬间,侧翼一道黑影猛地从二楼的窗口探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头颅!
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陈子安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他甚至能看清对方枪口喷吐火舌前那零点一秒的狰狞。
完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他的战术背心,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将他整个人向后拽去!
陈子安几乎是双脚离地,被硬生生拖离了死亡线。
他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还未回神。
一道身影已经补上了他刚才的位置。
是祁同伟。
他甚至没有瞄准。
在侧身前冲的动态过程中,手臂抬起,稳定得像焊在机械上的炮台。
“噗。”
一声被巨大枪声掩盖的、微不足道的轻响。
二楼窗口那名探出身子的悍匪,眉心处炸开一朵细小的血花,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一枪。
只用了一枪。
枪声渐渐平息。
残存的匪徒被潮水般涌入的警员死死按在地上。
祁同伟倚靠着粗糙的墙面,胸膛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微微起伏,肺部传来久违的灼热感。
肾上腺素缓缓褪去,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依旧稳如磐石的掌心。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冲锋陷阵了。
陈子安大口喘着气,从墙角后走出来,看向祁同伟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他刚才回放了无数遍。
那种绝境下的预判,那种非人的反应速度,那种羚羊挂角般的致命一枪……
这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厅级干部能拥有的能力!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走到祁同伟面前,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发自内心地立正,声音艰涩却无比真诚。
“祁厅,谢谢。”
祁同伟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将手枪的保险稳稳合上。
他的目光越过陈子安,望向那片依旧闪烁着警灯的夜空,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清点伤亡,控制现场。”
旧城区水寨的空气里,盘踞着硝烟与血腥纠缠不休的气味。
急促的脚步声,警员压低嗓门的呵斥,还有伤者压抑不住的呻吟,将这片深夜的死寂彻底撕碎。
程督查气喘吁吁地猛地拉开车门。
一股混杂着火药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笔挺的警服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脸上溅着不知是谁的血点,但那双眼睛里,却烧着一股子亢奋的烈火。
“祁厅。”
程督查的嗓音因激动而嘶哑,敬畏已经压过了兴奋。
晚会前的这场巷战,无疑是扫清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泼天的功劳,稳了!
跟着眼前这位,霍生和陈子安那种死心塌地的态度,他现在完全理解了。
“人都抓住了,活口三个,全是亡命徒!”
“火力太猛,我们有两个伙计挂了彩。”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去,带着无法掩饰的失望。
“但是……刘民不在。”
“初步审讯,这伙人只是收钱办事,抢走黑包送到另一个废弃码头,单线联系,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
祁同伟靠在座椅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这个结果,不过是剧本上一个无趣的逗号。
今晚这场大戏,他真正的观众,从来就只有一个。
祁同伟推开车门,冰冷的视线穿过明灭闪烁的警灯,精准地投回车内。
林曼丽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
她整个人都软塌下去,像一尊被抽干了灵魂的蜡像,失去了所有支撑。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瞳孔涣散,外界的一切激烈声响都无法在她耳中留下任何回音。
她沉进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冰冷刺骨的深渊。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眼神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是在审视一件刚刚锻打成型、尚需淬火的兵器。
时间在车内凝滞。
车外的喧嚣,反衬着车内的死寂。
终于。
林曼丽那死灰色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震颤。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那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嗬……嗬……”
就是现在。
祁同伟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那股不容抗拒的穿透力,却能直抵人的灵魂。
“你的命。”
“是我从刘民的枪口下,抢回来的。”
“现在,你该告诉我一些……能让你继续活下去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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