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纲的目光在楚清鸢身上停留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起来吧。这些年...是朕亏欠了你。"
这句话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有几分真心。
当年将她们母女送出宫,确实是为了她们的安危,毕竟后宫暗箭难防,他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保护她们。
她们离宫那日,他确实存了永不相见的心思。可此刻看着这个女儿,他竟想起了商瑶初入宫时的模样。
"谢父皇。"楚清鸢直起身子,目光平静地与楚纲对视。那双眼睛太过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让楚纲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陛下!"兵部尚书陈栋抓住时机上前,"臣以为九公主既有经商之才,不如请公主协助筹措军需..."
"陈大人此言差矣。"礼部侍郎林阔立刻打断,"公主金枝玉叶,岂能操持这等贱业?依臣之见,不如..."
他话未说完,楚清鸢忽然轻笑一声:"林大人是说,保家卫国是贱业?"
林阔脸色一变:"臣绝非此意!"
"那林大人是何意?"楚清鸢转向楚纲,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父皇,儿臣这些年经营商行,积攒了些许薄财。如今安城危急,儿臣愿献白银一百万两,用于购置军队所需的物资。"
一百万两!这个数字让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大虞半年的田赋赋税收入!
楚纲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敲击龙椅扶手。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能轻易拿出如此巨款,说明她手中掌握的财富恐怕远超这个数目。
"鸢儿……"楚纲声音有些干涩,"你有何所求?"
楚清鸢微微一笑:"儿臣只求大虞江山永固,父皇龙体安康。"她顿了顿,"若说私心...儿臣只希望能常伴父皇左右,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女之情。"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殿内的部分朝臣心中警铃大作。他们太熟悉这种话术了,毕竟,这也是他们经常拿来表忠心的漂亮话。
不过,身为皇帝的楚纲却对这种话很受用,他私心里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渴望得到父爱,既然这样,也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很大的威胁。
"陛下!"林阔再次出列,"九公主既有报国之心,臣以为不如……不如让公主前往安城和亲!乌旦国一直要求皇室血脉和亲,若公主……"
"荒谬!"沈承厉声打断,"九公主离宫了十年之久,今日才回宫,林大人是要让陛下骨肉分离吗?况且,九公主方才捐银百万,尔等不思报国,反倒打起公主的主意?六公主已经...如今又要送九公主去虎口?"
楚纲面色阴沉,六公主和亲失踪一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楚清鸢却不慌不忙:"林大人,您似乎很热衷和亲之事?"她转向楚纲,"父皇,儿臣倒有个想法。与其送公主和亲,不如派一位能言善辩的大臣出使。比如...林大人就很合适。"
林阔脸色刷白:"臣……臣……"
他的目光在女儿与大臣之间游移,最终落在楚清鸢波澜不惊的脸上,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染了点点猩红。
"够了!"楚纲拍案而起,"和亲之事休要再提!"他深吸一口气,"鸢儿的捐献,朕准了。陈爱卿,此事由你与鸢儿共同操办。"
"臣遵旨。"陈栋躬身领命。
楚纲疲惫地挥挥手:"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鸢儿留下。"
待众臣退去,大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楚纲走下龙椅,近距离打量着这个女儿,她比商瑶更高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但眉宇间却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你恨朕吗?"楚纲突然问道。
楚清鸢摇头:"不恨。"
"为何?"
"因为恨无用。"楚清鸢直视楚纲的眼睛,"儿臣更愿意做些有用的事。"
楚纲心头一震。
这个回答太像商瑶了——当年他质问商瑶为何不争宠时,她也是这般神情,说"争宠无用"。
他那时便觉得她不是真的爱他,所以才冷落了她一段时间。
"你母妃...真的不愿回来?"
"母妃说,她在寒山寺为父皇祈福十年,已经习惯了清净。"楚清鸢轻声道,"但她让儿臣带话,说……望父皇保重龙体。"
楚纲眼眶微热,他知道这是谎言,却宁愿相信,就像他明明忌惮这个女儿,此刻却想多留她一会儿。
"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孤会下一道圣旨,重申你棣华公主的封号。"
他拍了拍楚清鸢的肩膀,“鸢儿,回了宫,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谢父皇。"楚清鸢行礼退下,转身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走出大殿,沈承已在廊下等候,见楚清鸢出来,他微微躬身:"殿下。"
"老师不必多礼。"楚清鸢低声道,"今日多谢老师相助。"
两人一起走着,雪变小了,夕阳映雪,呈现一片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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