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扬。
“冯忠。”
“是!”
冯忠踏前一步,手中捧着四本厚重的账册,还有一沓封皮紧密的密文简函。
“将这些——”萧业淡淡道,“请四位大人,细细过目。”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皆带一抹迟疑。
可毕竟是萧业此刻当众所示,再如何鄙夷,也总得看看这位“猫狗王爷”到底打算拿什么来撑起“登顶中原”的空言。
王世衡率先接过一册。
翻开第一页,他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僵住了。
只一眼!
他的瞳孔猛缩,几欲失语!
“这……”他喉结微动,指节紧握,“这是广陵军器营的粮械供应文书?”
“王爷怎么会有这东西?!”他下意识看向萧业。
李自烈也翻开一本,只看了片刻,就猛然一震!
“金陵左府仓……每日粮入、武库流出明细……”他眼角抽搐,“这,这是军务密档!”
赵元策目光一扫,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不是前月广南三郡新任知州的调任令?你……你怎么拿到的原件?”
齐天鼎手中的册子最为厚重,他静默无言地看着,越翻越快,额头的汗滴却越凝越多。
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盯着萧业,一字一句道:“你……你已经将五郡三州,内务与兵事——全都控于手中?”
萧业放下茶盏,神色平静如水,缓缓道:
“这些,只是开始。”
他缓缓起身,身影拉长在玉石灯柱之下,面容藏在淡影之中,却透着莫名的压迫感。
“广陵、金陵、广南、楚丘、汀江五地。”
“我已在各地布下产业根基,民政暗桩,调度粮械之权。”
“至于广南左营与金陵铁卫……他们已收我书信,愿为我用。”
这句话,如一道雷霆,劈在四人心头!
——铁卫归心?!
那可是天子亲军的外派之权!
赵元策几乎不敢置信,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做的到的?”
萧业淡笑:“世人皆知我玩鹰逗猫,人人都当我是废物——不就好了吗?”
“我藏于声色犬马之间十年,不为苟且,只为今日之局。”
他缓缓走到四人面前,目光扫视而过,一字一句道:
“我想要中原。”
“我有钱,有人,有民意,有布武。”
“我现在,只差你们——”
“你们四家的兵、粮、信服。”
“四位。”他手背在后,声音渐低:“想登天,只靠我一人,确实是笑话。”
“但若有你们四家为柱,大尧旧朝清流已灭,五王之乱正起。”
“这一局——真的不能走通?”
厅中死寂!
四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之前那份轻蔑,早已烟消云散。
萧业所呈之物,不是空口说白话的梦想,而是已成型的布局!
那一个个看似无害的田契、商契。
那一页页沾着汗水的边镇粮文、转兵之令。
这哪里是废物?
这是一头深藏山林,蛰伏十年的——
真龙!
四位家主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自烈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你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下的?”
萧业淡然点头。
那高位之上,萧业,终于缓缓起身。
他并未怒目,不曾拍案。
而是将一只掌,轻轻按在身前漆案之上,慢慢地,从座椅中站起。
光落在他玄色王袍之上,金线蟒纹似流动的雷光,一寸寸勾勒出那副挺拔如戟的身姿。
他背负双手,目光扫过王世衡等四人,淡淡道:
“你们不信我。”
“这是自然。”
他语气不急,甚至带着几分淡然与理所当然。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萧业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是个终日斗鸟赏猫、品茶观花的世家公子。”
“是个旁系出身、靠恩典得封的闲散王爷。”
“是个无兵无权、无根无基的笑柄。”
他微微一笑,语气忽而收紧,如利刃抽鞘:
“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活到了今日。”
“十年之前,先皇驾崩,诸王夺嫡,血流三殿,我却能安然活下。”
“七年前,宗室清洗,三亲五旁诸王皆废,我却还能保着一块王爵,坐拥中山。”
“你们以为,这凭的是运气?”
他眼神一凛,声音沉沉:
“不,是我藏得够深,忍得够久。”
“十年,十年啊!”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忽然加重,“我藏锋,敛势,饮酒作乐,宴宾观鹰。”
“我在王府后园,一砖一瓦地修了十年,修出了一座护命的浮岛!”
“十年来,我亲手布下的商脉,贯穿南疆五郡!”
“十年来,我结交的清流、游侠、寒门、失势贵族、流亡官吏、走卒异士,遍布神川各地!”
“十年来,我设馆收徒,设庄养兵,兴学施粮,暗种私兵——皆在你们眼皮底下!却从未有人真正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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